婉貴妃伸手扶起她,柔聲道。
“快起來吧。王氏的女兒,可從來不是哭哭啼啼之輩。”
王夫人被扶起時,心中還有些悲涼,卻挺直了脊背。
“多謝娘娘點醒。”她語帶哽咽,卻字字清晰。
“這些年我困在編織的夢里,忘了自己是誰。父親曾教我寧折不彎,也被柴米油鹽磨沒了。”
鎮國公夫人拿起玫瑰酥走近,“再嘗嘗,可是有什么變化嗎。”
王夫人拿起一塊,細品。
玫瑰酥的甜香漫過舌尖,與記憶里的味道漸漸重合。
但好像酥這甜得過頭,甚至有些發澀。
“國公府得手藝極好,比以前嘗過的玫瑰酥更甜。”
姨姨,這玫瑰酥是不甜得,娘親怕你吃多,特意吩咐少放糖得。是你的日子太苦啦!
奶團在娘親懷里搖頭反駁。
鎮國公夫人輕笑:“王夫人,既然玫瑰酥味道更好了,那你的日子也該變好了。”
王夫人怔在原地,都忘了將剩下得半塊放入嘴中。
原來不是味道變了。
是人心變了,是我變了。
婉貴妃見她如此,了然。
自己以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既然想通了,改過來便好。只是,你們二人恩愛之名已久,本宮也不便突然下旨和離。”
“而且,自古休妻易,和離難。”
王氏突然嗤笑出聲:“和離有何難,難得不過是‘名節’二字。”
放下手中得玫瑰酥,字字清晰。
“我中原王氏一族,一身烈骨,何懼世人流蜚語。”
“話雖如此。”
婉貴妃用手正了正搖晃得流蘇。
“可你想過你的嫡子嗎?他明年就要參加科舉,若傳出此時父母和離,考官閱卷時,難免不會帶上幾分偏見。”
“你的女兒也快及笄,倒是議親也怕是受些牽連。”
這話像盆冷水,澆得王夫人滿腔熱血冷了幾分。
她倒是豁得出去,可那是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怎能讓他們因自己的決定受牽連?
婉貴妃卻悠悠開口繼續道。
“和離不成,未必沒有別的法子。
對了,聽說太子正在查戶部貪腐之事。若真查實了,按律尚書當革職查辦,抄沒家產。
那你與子女也會遭牽連,可若是這證據......”
她話未說完,卻已足夠明白。
王夫人猛地抬頭:“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沒什么意思。”婉貴妃瞧著王氏頭上的銀釵。
“只是覺得,有些人本就配不上中原王氏的女兒。與其壞了自己名聲,倒不如讓他自己摔下來。”
鎮國公夫人適時開口:“王夫人,你父親當年彈劾奸相時,可是把烏紗帽都賭上了。”
哇哦,難怪你們說中原王氏一身烈骨。原來是粉身碎骨地那種烈骨啊!
王夫人眼前閃過一幕幕。
嫡子用削尖地木頭戳著腿挑燈夜讀。
嫡女抹著淚說廚房克扣她的餐食,最后卻乖乖地餓著肚子陪自己繡花。
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可怕呢?
“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對婉貴妃與鎮國公夫人深深一福。
“多謝二位娘娘指點。我不和離,但我要他身敗名裂,以死謝罪。”
最后四字落地時,竟帶著玉石俱焚地脆響。
王夫人轉身離去。
二人望著王夫人得背影漸漸消失。
婉貴妃拿起一塊玫瑰酥:“中原王氏的烈骨,總算是未被磨沒。”
鎮國公夫人突然想起。
好似,許久不曾見她挺直過脊背了。
而前廳,也并不平靜。
皇帝喝著茶,瞧著這群大臣虛情假意地交杯換盞。
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這場面太平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