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白姨娘緊緊護著懷中的賬冊。
獨坐一邊,不靠近這突然出現的夫人。
雖然依仗她,卻不信任她。
鎮國公夫人不在意得,逗弄懷里的奶團子。
余光見白姨娘嘴唇發白,遞過個暖爐。
“捂捂手,大理寺的臺階涼。”
白姨娘笑笑,也不推辭。
今日也許就是最后一日了,倒也不必如此警惕。
摸著暖爐,好似不經意道:“明遠生前總說,大理寺的鼓最是公道,敲得響,便能驚動天聽。”
“是,大理寺卿不偏不倚,只敬陛下。你今日,便讓它響得再大聲些。”
鎮國公夫人的聲音平靜卻有力。
“讓陛下,讓百官,都聽聽這些年的冤屈。”
暖兒在懷里不安分地扭了扭,眼睛只瞟著不時掀起一角的車簾。
今日得雪好大啊,最是適合洗刷冤屈。
鎮國公夫人掀開車簾一角,果然見大雪紛飛。
余光還見,街角巷尾藏著些鬼祟身影,是跟著他們行蹤的尾巴。
她放下車簾:“看來有些人比我們急。”
白姨娘的心臟,猛地收緊:“他們想在路上動手?”
“有我在,動不了。”
鎮國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只需記著,登聞鼓一敲響。便將賬冊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看見。”
馬車行至大理寺門前時。
巳時剛過。
門前的石階上積著薄雪,幾個衙役正呵著白氣搓手取暖。
見鎮國公府的馬車停下,忙不迭地迎上來。
“鎮國公大人的馬車,怎么來了?”
鎮國公夫人沒答話,只示意白姨娘下車。
白姨娘聽見這聲,心下冷笑。
原來,是鎮國公。
戶部尚書,你這次可算是惹到鐵板了。
白姨娘踩著車凳穩穩落地。
她抬頭望了眼大理寺的朱漆大門。
門楣上“明鏡高懸”四個金字,在晨光里泛著光。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鎮國公夫人放下車簾。
白姨娘深吸一口氣。
護緊懷里的賬冊,一步一步踏上石階。
還走到登聞鼓前。
就見幾個黑衣人從兩側巷子里沖出來。
身后得那人,正是柳貴妃身邊的心腹太監。
“拿下!”
鎮國公夫人一聲怒喝。
兩邊人馬在雪地里開始混戰。
白姨娘卻像是沒看見一般。
只快步走近那光。
用盡全身力氣敲響了登聞鼓。
“咚——”
鼓聲震得檐角的積雪簌簌落下。
“咚!咚!咚!”
她一下接一下地敲著,也不知那纖弱得身子哪里來的力氣。
黑衣護衛被纏住,一時近不了身。
大理寺卿聞聲趕來時。
正見白姨娘跪在鼓前,高高舉著手中賬簿。
“民婦白氏,有賬簿為證。狀告戶部尚書結黨營私、草菅人命!”
“民婦還懇請大人,也為民婦亡夫周明遠伸冤!”
圍觀的百姓嘩然。
這兩日。
京中的連載小冊子,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只知道這戶部尚書貪污巨大。
沒想到身上還有人命官司!
大理寺卿剛要開口。
民告官需先受仗刑。
就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街角。
柳貴妃的貼身大宮女,伶翠掀簾下車,尖聲道。
“貴妃娘娘有旨,此婦瘋瘋語污蔑朝廷命官,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