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靈動的精靈，穿透教堂彩繪玻璃窗格，在鎏金秘銀餐具上折射出細碎如星芒的光斑。葉楓扶著酸痛的脖頸緩緩坐起身，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怔住——露娜正端著酒紅色琺瑯茶壺傾倒紅茶，琥珀色的液體在骨瓷杯中漾開層層漣漪，氤氳霧氣中，少女垂眸時的輪廓竟鍍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圣輝。

"喝點甘菊茶。"露娜遞過茶杯，腕骨轉動間，袖中飄出一縷清幽的龍涎香氣。葉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飄動的發絲吸引，那銀發竟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澤，發梢無風自動時，隱約有細碎的星塵灑落，仿佛夜空中的繁星墜入了凡間。

最令人心驚的是她的瞳孔，原本清澈的湛藍色虹膜已化作不斷流轉的液態黃金，每當睫毛輕顫，便漾開一圈秘銀紋路，如同古老的魔法陣在無聲訴說著神秘的力量。葉楓清楚地記得，從前只有當露娜情緒波動或是動用能力時，瞳孔才會變成眩目的熔金色，可此刻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介于兩者之間的奇異色彩。

那不是曾經讓人心驚的猙獰色彩，反倒是給葉楓帶來一種奇妙的協調與平衡感，仿佛兩種對立的力量在她體內達到了完美的融合。

"……神性？"葉楓心中莫名冒出這個詞，聲音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葉楓接過茶杯時，指尖微微顫抖。杯中倒影里，少女素白的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云端圣像般遙不可及。直到她轉身去取烤面包，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才悄然消散——仿佛神祇收起了權柄，甘愿做個擺弄餐刀的小姑娘。

"我...沒事了嗎？"露娜切著松餅的動作突然停頓，刀叉與骨瓷盤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和疑惑，即便似乎已經變成了某種了不得的存在，她依然習慣性地依賴著他。

葉楓凝視著她被晨光穿透的耳尖，那里浮動著細小的金色符文，宛如夜空中閃爍的繁星："你感覺如何？"

"好多了。"黃金瞳中星云流轉，露娜無意識地撫過頸側。曾經猙獰的灼傷疤痕已化作暗金魔紋，此刻正隨著她的觸碰泛起漣漪，仿佛有生命般在她皮膚上舞動。

……

餐桌上堆滿了空盤：楓糖漿浸潤的榛果松餅、綴著黑魚子醬的溏心蛋、整只蜜汁火腿只剩下白骨。露娜茫然地望著自己面前的餐碟塔，指尖無意識地絞緊蕾絲桌布。

這足夠五個壯漢的食量，竟被她吃得干干凈凈。她有些困惑，自己怎么會在無意識中吃掉這么多食物。

"畢竟沉睡了三天。"葉楓將最后一勺燉豆送入口中，掩飾著眼底的驚訝。他在心底暗自思忖，自己在古籍中從未看過相關的記載，看來露娜似乎并不是簡單的魔女，她的身上一定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露娜突然伸手觸碰他的嘴角，鎏金指尖拈起一粒砂糖結晶。這個曾讓她面紅耳赤的動作，如今做來卻如此自然："你這里...沾到了。"

窗外驚起的白鴿掠過穹頂，振翅聲驚碎了滿室晨光。葉楓望著她起身收拾餐具的背影，晨袍下若隱若現的脊骨線條上，浮動著古老晦澀的魔紋。

"休息三日再起程吧。“葉楓笑笑，”你應該還沒恢復好，等恢復好了我們再上路。"

"……。"露娜沉默了片刻，終是輕輕點頭，"好。"

露娜站在洗碗池前應聲，流動的清水在她指間凝成冰玫瑰，又碎成星芒消散。當她轉身時，眼睛里的流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散去，恢復成了清澈的湛藍色瞳孔。

她靜靜的走到桌邊坐下。

葉楓握緊茶杯的手驟然放松，他輕輕笑出了聲。不論變成什么樣，她都還是那個露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