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潤過喉嚨,帶來一絲舒緩。
汪藏海緩了口氣,聲音沙啞地開口,第一句便是:“陛下龍體……”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感慨道:“陛下萬安!多虧了汪大人吶!要不是您當時奮不顧身地那一擋,后果真是不堪設想!您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汪藏海似乎松了口氣,微微闔眼,低聲道:“份內之事,豈敢居功。”
“汪大人您太謙遜了!”
小太監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充滿了羨慕與討好,“您這回可是一步登天了!陛下金口玉,當著百官的面說了,您是他的股肱之臣!等您傷好了,飛黃騰達,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到時候,您可別忘了奴婢今日在跟前伺候過您啊!”
汪藏海聽著這些奉承話,臉上并無多少喜色,只是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牽動了傷口,又像是別的什么。
汪藏海有些反胃,他強行壓下了嘔吐的欲望。
他沉默了片刻,不經意地問道:“那個刺客如何了?”
究竟是誰能夠混入祭典行刺皇帝?
從刺客的藏身之處來看,這人顯然是對新宮地基十分了解的人。
也就是說這人和欽天監脫不了干系。
提到刺客,小太監的表情立刻變得義憤填膺:“哼!那該千刀萬剮的逆賊!當場就自盡了!真是便宜她了!”
小太監湊得更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汪大人,您猜怎么著?后來剝了衣服驗明正身才發現,嘿!那刺客竟然是個女的!”
小太監忍不住繼續唏噓道:“沒想到吧?一個女人,竟有如此狠辣的心腸和身手!真是駭人聽聞!宮里查了一夜,終于查清了她的底細。這刺客原來在北京城郊外開了一家小客棧做掩護,名字叫……叫什么來著?哦,對了!叫花金娘!”
“花……金……娘……”
汪藏海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如同被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穿。
他整個人仿佛被一道無聲的閃電擊中,僵在了榻上。
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小太監,察覺到了汪藏海的不對勁,他停下了話頭,有些無措地看著汪藏海驟然劇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汪……汪大人?您……您這是怎么了?是傷口又疼得厲害了嗎?奴婢這就去叫太醫!”
汪藏海沒有任何反應。
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小太監的話。
他的目光失焦地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瞳孔深處翻滾著驚濤駭浪。
花金娘……
怎么會是她?
竟然……是她!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太監慌忙轉身小跑著出去喚太醫。
廂房里頓時只剩下汪藏海一人。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像一尊石雕。
汪藏海的指尖微微顫抖。
為什么偏偏是花金娘?
如果是花金娘,那么一切就能說通了。
汪藏海無意間向花金娘透露過新宮地基的暗道。
他從沒想過花金娘竟然會去行刺皇帝。
蛇神大人知道嗎?
蛇神大人會怪罪他嗎?
汪藏海閉了閉眼睛。
他的頭好痛。
汪藏海躺在床上,久久地,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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