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之中的土質很松軟,一腳踩下去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四周的墳塋并不是很少,大多是村里的一些個老人們去世之后,便都安葬在了自家的田地中,落葉歸根,不外如是。
但對于“人間清醒”的周正而,此刻便覺得有些荒唐。他不相信姜離已然死去,更不愿意去認同村里人對于他年紀輕輕的便成了鰥夫這一看法。
他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
這便是他刨墳的由來。姜離的墓碑在田地中早已經躺在了土中,半塊墓碑深深的陷在了土里,而其墓碑后的墳土之上,有一些微微冒出了嫩芽的野草,雖是一座空墳,但周正一時間便想起了剛剛見到姜離的樣子。
二人認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便如同夢一樣。
此刻清醒過來的周正對于姜離,卻是忽然不知道該怎么樣去面對她。
不過就如同他每日醒過來的時候,會下意識的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床鋪,而后會時不時的盯著院中的藥材發呆,一坐,便是大半天。
開心時,總是下意識的朝著身旁看去,而后卻又郁郁寡歡,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尤為的難受。
下雨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以及任何時候。
總會有一個莫名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心頭,而后又如同夢一樣的,眨眼之間便不見了蹤影。這一種感覺,尤為的讓他煩躁。
緩緩將墓碑扶正,而后輕輕擦拭著上面的塵土,周正突然想到剛遇見牛二河的時候曾問過他,媳婦這兩個字的含義。
牛二河說的很簡單,同吃同住,同苦同樂,同生同死而已。
而今,她是死了,且不管真假,那他又如何自處呢?
而王白首,只叫他來墳前想明白,到底如何才算是明白?而后又如何猜透明白所代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這對于周正來說,無疑是故意刁難。
起碼周正是這樣認為的。
王白首提出的要求,周正認為是幾乎無法完成的一件事情。
“正兒,當你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的時候,不妨換一個角度去想,這樣,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周正忽然間想起了二叔對于他的一些教導,而后細細咀嚼了幾次之后,那有些憤慨的神情漸漸的變得平和了起來。
“換個角度......”
“換個角度......”
“換個角度......”
“如果我現在不是周正呢?比如,我是二狗子,聽說周正刨了新婚妻子的墳墓......”周正喃喃著,便覺得有些不對,而后道:“不行,二狗子太過于市儈,嘴里沒有一句真話!”
“牛寶兒?”
“嗯,正叔把嬸娘的墳給刨開了,這件事情打死我都不能承認,不然正叔兒就不和我玩了?...不成,不成。”
“呃,若我是個地老鼠呢?不成,更不成,合著我周正就不是一個好人?”
“亦或是,這件事情,我,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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