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藍神色一僵,站在他面前。謝延生坐在沙發上,即使他是坐著,氣勢卻壓了自己的母親一截。
謝延生伸手拽了一下領帶,把一疊文件扔到桌子上。
白色的a4紙卷起一個角,何清藍接過來一看,臉色變得蒼白,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年何清藍挪用公司資金,出去濫賭,還去洗黑錢,這些事一一被記錄在案。
以前謝延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在背后給她收拾爛攤子。
只因為何清藍生他養他二十多年,所以他一再退讓。
而現在,她一而再而三的傷害自己身邊的人。
有些事必須方面解決。
何清藍嘴唇甕動,試圖解釋什么發現想到的理由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說如果爺爺知道他的好媳婦竟是是這種模樣……”謝延生神色譏諷。
老爺子一向廉政不阿,十分正直,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知道何清藍私自做出這樣的事來,后果無法想象。
“延生,就當媽求求你,別告訴你爺爺,我……我以后不敢了。”何清藍試圖去拉謝延生的手,神色倉惶。
謝延生拂袖冷冷撥開她的手,字理清晰地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插手我和姜尋的事,如果你再碰她,不要怪我不客氣。”
“我……我不會了。”何清藍點了點頭。
何清藍眼淚倏然掉落,一陣心悸。自己養的兒子對她從來都是彬彬有禮,如今為了一個女人不惜和她反目!
這時,一道響如洪鐘的聲音傳來:“你回來了。”
是老爺子,剛剛散步完回來。何清藍趕忙擦掉眼淚,匆匆把文件收到一邊去。
謝延生站起身,重新系好領帶,朝老爺子點了點頭:“爺爺我有事找您。”
老爺子柱著拐杖揮了揮,神色未變:“上樓再說。”
書房里,老爺子坐在梨木桌前喝茶。謝延生那么高的一個人,“咚”地一聲悶頭在地上跪下。
“爺爺,我想娶姜尋。”謝延生緩緩地說道。
別的他不在意,但爺爺是他敬重的長輩,他從小與爺爺感情親厚,謝延生還是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和認可。
“你快三十的人怎么做事不知道個穩重?那丫頭家庭你了解嗎?她爸現在在牢里,出來萬一纏上你怎么辦?還有你在望京不怕被人笑話嗎,娶了一個身世家庭不好的丫頭!”
“誰敢笑話我們。”謝延生輕嗤一聲。
老爺子聽了冷哼一聲:“他們是不敢當面笑話你,背后戳你脊梁骨怎么辦?”
“爺爺,是您教我的,做人要清正,管好自己,沒有人能煩惱你,”謝延生緩緩地說,“姜尋不能選擇她的家庭,你不覺得她沒有成為那樣的人,反而成長得很好很難得嗎?”
老爺子神色終是緩和了點,所有做長輩的心,都是希望晚輩按照自己的布的路走,不希望他們出差錯。殊不知,真正的對和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她家的那些事,我全都想過,我既然想娶她,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謝延生神色認真,眼神堅定。
老爺子態度未變,冷笑幾聲:“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能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要娶她。”謝延生態度堅定,不肯退半步。
老爺子氣得胡子直翹,又扔了一個茶壺蓋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謝延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受著。
“你愛在這跪就跪著吧。”老爺子拂袖而去。
因為老爺子吩咐了的關系,下人不敢去給謝延生端茶送水。
時鐘滴答響,臨近十二點,老爺子由人摻著起床。
老爺子拿著拐仗敲打了一下謝延生的背,嘆了一口氣:“叫那個丫頭再重畫一幅畫給我吧。”
這句話算是一切塵埃落定,對她認可的意思。
——
謝延生回到家,姜尋正盤著腿樂津津地看著電視。
他有一瞬間的怔仲,她怎么從南城回來了?
他一回來,姜尋就跟個樹袋熊一樣三兩步沖到他懷里。
不料謝延生這次沒有跟以前一樣把她抱起來,而是拖著她的臀部,往后踉蹌了兩步。
最終兩人雙雙倒地。
幸好姜尋有光腳的習慣,所以在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
姜尋壓在謝延生身上,耳尖地聽見了他悶哼一聲。
“怎么了?傷到哪了?”姜尋試圖從他身上爬起來。
謝延生按住她的腦袋,一聲不吭地抱住她:“別動,讓我抱會兒。”
“你怎么回來了?”
“回來收拾東西啊。”姜尋有意逗他。
果然下一秒,腰上的手臂收緊,謝延生緊緊地抱著她,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你別扔下我。”謝延生悶悶地說。
“好。”姜尋應道。
兩人抱了一會兒,一同起身。姜尋才發現謝延生走路姿勢怪異,一瘸一瘸的。
“你腿怎么了?”姜尋警覺地問道。
“我沒事,”謝延生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就是路上磕了一下……”
姜尋躲開他的撫摸,猝不及防地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挽起他的褲管。
他的膝蓋紅腫,十分青紫,小腿因為充血已經腫起來了。
姜尋蹲在那里久久沒有說話,接而掉眼淚。
這個傻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這樣。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姜尋仰頭淚眼朦朧地問他。
謝延生覺得有點好笑。姜尋明明很擔心他,卻故作兇巴巴還地掉眼淚質問他的模樣有些可愛。
謝延生俯下身,用指腹給她擦掉眼淚,語氣誘哄:“乖啊,我沒事。”
“去給我找衣服,我洗澡。”謝延生岔開話題。
姜尋起身去給房間給謝延生找睡衣,找到后來到浴室門口,“咚”“咚”地敲了一下門。
浴室門被打開,伸出一只小臂勻實的手。
姜尋閑閑地站在門口,把衣服遞給他。
正想轉身之際,一只手臂直接把她扯進了浴室。
“你干嘛……呀!”姜尋不滿地皺眉。
溫熱濡濕的嘴唇堵上她的唇,謝延生含糊地說道:“一起洗。”
水汽氤氳,熱水嘩嘩地沖下來。姜尋只覺得被壓在瓷磚上十分地冰冷,毛孔都在瑟縮著。
她渴望溫暖。
當真正的溫熱遇上柔軟的時候。
她挺了挺,往前送,只想汲取更多的暖意。
姜尋處在冰與火之間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發燙。
……
滾燙,熱流,喘息,融化在一片迷茫的霧氣中。
半夜,姜尋口渴,趿拉著一雙拖鞋去就客廳倒水喝。
對面的大樓燈關不滅,殘余的光亮照進來。
姜尋依希看見謝延生穿著煙灰色的衣服坐在沙發上,正在抽煙打電話。
那頭傳來助理問他怎么辦的聲音。
謝延生微躬著腰,臉上掛著逢人三分的笑意,他將煙狠狠地捻熄在煙灰缸里。
“給她點教訓看看,讓她嘗嘗她為魚肉,別人是刀俎的滋味。”謝延生冷冷地說道。
煙灰缸里還冒著零星火光,謝延生臉上淬了幾分冷意,他的表情漠然又兇狠。
黑暗襲來,他不如白天的斯文謙和,黑夜讓謝延生摘掉了面具,仿佛眼前這個漠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姜尋有些心驚,夜晚總能讓人的思緒無限放大,她甚至荒謬地想,謝延生萬一有一天也這樣對她怎么辦?
謝延生聽到聲響,掛了電話,抬眼掃過去:“怎么了?”
“起來喝點水。”
“過來,我這里有。”謝延生朝她招手。
姜尋深信不疑,她朝謝延生走過去,去瞥見茶幾上空空如也,只有煙灰缸里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