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攔,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離傅聞舟遠點。”
許心瞳腳步一頓,但旋即加快了往外走。
他的聲音從身后繼續幽幽傳來,像鉆子一樣鉆入她腦海里:“這是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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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時間,許心瞳辦理了離職手續,去了業內一家新興企業。
公司人不多,但分工明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她和同事也處得挺愉快的。
那段時間沒有再見周凜,可他的話跟回放似的不住在她腦海里回蕩。
好幾次,她拿起手機想要打給徐慕梅,可都撥出去了,又緊急掐掉,心里始終過不去那一道檻。
她深切地感覺到自己在害怕。
亂糟糟的思緒像一團亂麻,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日常生活作息。
她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這個禮拜她有個活兒,地點在京郊那邊的一處富人區,她跑了一上午,期間等了兩個小時,對方老板終于抽了幾分鐘來接見她。
不過,話里行間都是在打太極,很明顯是為了面子工程,根本沒有合作的意思。
對方接了個電話要走了,她只好腆著臉跟出去,想把先前談的給落實了。
可能實在是嫌她煩,那老總還沒說什么,他身邊那助理皮笑肉不笑地說,買賣講究的是個你情我愿,這怎么還有強買強賣的道理啊,你都纏著我們劉總一上午了。
許心瞳下不來臺,臉上陣青陣白,好在她也算半個老油條了,當沒聽懂,笑著說那她不打擾了,下次再來拜訪。
一轉身笑容就落了,人家壓根不拿他們這樣的人當回事。
可干這種活兒,哪有不低三下四的?
她耷拉著眼兒煩躁地踢了踢腳,情緒正低落,卻見一雙漆皮鞋從走廊盡頭走來,徑直停在她面前。
她怔了下,抬頭,背脊又是一陣發僵。
有陣子不見,沒想到又在這種情況下遇到周凜。
他的臉色比她更不好看:“談個合作,你至于這樣?”
“您這樣的人,肯定是不能理解我們這樣的人的,小老百姓要生活的,領導。”她難得抓住機會陰陽怪氣他一回,心情好了不少。
周凜都笑了,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只說:“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傅聞舟不管你?”
“你不要跟我提他!”許心瞳總感覺他提到傅聞舟的時候,語氣里別有一種微妙的敵意。
“這么維護他,你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嗎?他就是什么好人了?論真善美,他跟我半斤八兩,也沒好到哪兒去。”可在她眼里,他就是陰險小人,傅聞舟就是正人君子。
“不許你這么說他!”許心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眼里的恨意和厭惡快要溢于表。
周凜忽然沉默,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涼意從四肢百骸升起來,一瞬間冷透心房,如一雙巨手要把他往深淵里拖拽,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那時候,穿著洋裝的女孩喜歡圍在他身邊轉,說,最喜歡周凜哥哥了。
笑起來,唇邊兩個笑渦,眼睛彎彎像月牙一樣。
后來她父親被帶走的路上出現了意外,搶救無效死亡,她哭得稀里嘩啦,抬頭時,就用那種仇視的眼神望著他。
原以為那已經是極致的冰寒,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徹骨的寒冷。
第33章熟了嗎
周凜有那么一段冗長的靜默,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幾乎蕩然無存。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翻涌的心緒平復下來。
這真是一件令他感到羞恥的事情。
她早已忘卻前塵舊情,偏偏他還沉溺在虛妄的過去里,貪戀那一點兒虛假的溫存,徒惹人笑柄。
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鎮定:“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怎么,傅聞舟沒跟你提過這件事嗎?”
許心瞳皺著眉,沒懂他的意思。
不知為何,心里有種別樣的恐懼,像是有一只手在拉扯她,要她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看到她退了一步,周凜卻笑了,心里有一種扭曲的快意。
他已經做到了老頭子要他做的事,那么傅聞舟呢?他憑什么可以置身事外,在她面前扮好人?
周凜:“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為什么要跟你結婚嗎?就你爸那個名聲,就你媽那點兒資產,沒有任何原因,他會跟你結婚?”
許心瞳:“……”
周凜:“你也不想一想,他跟他爸的關系那么差,沒點兒人脈和關系,早些年是怎么在京市立足的?沒有我爸,他什么都不是。沒有我爸,他早被他爸逮回去聯姻從政了,還能這么逍遙?”
許心瞳搖頭,機械地搖著頭:“我不信,你說什么我都不信。”
頭頂的天空好像昏暗下來,視野里一片模糊,許心瞳掰了掰手指,感覺提不起一點力氣,牙關都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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