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秋老虎依舊肆虐。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北大寬闊的操場上,將塑膠跑道曬得微微發燙,空氣仿佛也被灼烤得扭曲起來。
為期兩周的新生軍訓,如期而至。
考古文博學院的新生們被編入了三營七連。當陸鳴換上那套略顯寬大、散發著淡淡樟腦丸味道的綠迷彩時,看著鏡中那個眉眼間還帶著一絲青澀,卻又因內在蛻變而眼神格外沉靜的少年,他恍惚間有種時空交錯之感。
前世,他也經歷過大學軍訓,那時只覺得是段辛苦又充滿集體回憶的時光。而今,感受著體內奔騰的、遠超常人的氣血之力,以及腦海中那個沉寂卻時刻存在的系統,他對這段“普通”的軍訓,有了截然不同的體驗和期待。
教官是個來自野戰部隊的年輕士官,姓王,皮膚黝黑,目光銳利如鷹,嗓門洪亮,要求極其嚴格。站軍姿、踢正步、隊列轉換枯燥而艱苦的訓練,在烈日下迅速消耗著新生們的體力與熱情。
“腿抬高!臂擺直!沒吃飯嗎?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王教官的吼聲在操場上回蕩。
不少同學很快便汗流浹背,臉色發白,尤其是幾個體質較弱的女生,幾次險些暈倒。趙偉憑借出色的身體素質,倒是游刃有余,動作標準有力,還時常被教官叫出來做示范,引得同連隊的女生們偷偷投去欣賞的目光。沈一凡則顯得有些吃力,眼鏡不斷從汗濕的鼻梁上滑落,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堅持著。周峰則時不時耍點小聰明,趁教官不注意偷偷放松一下,嘴里還低聲吐槽著這“不人道的折磨”。
而陸鳴,則處于一種奇特的“中間”狀態。
他刻意控制著自己的表現。既沒有像趙偉那樣突出顯眼,也沒有像部分同學那樣狼狽不堪。他讓自己的動作保持在“良好”的水平線上,會流汗,會顯得疲憊,但呼吸始終平穩,眼神依舊清明。麒麟血脈賦予他的強大耐力和體能,讓他足以輕松應對這種程度的訓練,但他深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尤其是在北大這種藏龍臥虎之地,過早暴露異常絕非明智之舉。
他甚至嘗試在站軍姿這最枯燥、最考驗意志力的訓練中,分心二用,默默運轉《基礎斂息術》。起初很難,烈日曝曬、汗水流淌、肌肉酸麻,各種干擾紛至沓來。但幾次嘗試后,他漸漸找到了一絲竅門,能夠將大部分外在感知屏蔽,精神內守,只維持著身體最基本的平衡。在外人看來,他只是站得比較穩、比較久,眼神有些放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種狀態下,他對自身肌肉的細微控制、對周圍氣息的流動,感知反而更加敏銳了。偶爾,當教官從他身邊走過,那經歷過戰場殺伐的凌厲氣息,會讓他收斂的氣息產生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這個陸鳴,有點意思。”王教官銳利的目光幾次掃過陸鳴,心中暗自詫異。這個學生看起來并不強壯,甚至有些清瘦,但耐力出奇的好,站軍姿時穩得像根釘子,眼神里沒有其他新生常見的浮躁或痛苦,反而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訓練間隙,是新生們最快熟悉起來的時光。大家圍坐在一起,喝著后勤送來的淡鹽水,互相調侃著彼此的窘態。
“鳴哥,可以啊!我看你站那兒一動不動,跟入了定似的,教教兄弟秘訣唄?”周峰湊過來,用帽子扇著風,一臉羨慕。
“哪有什么秘訣,可能就是平時比較能發呆。”陸鳴笑了笑,拿起水壺喝了一口,語氣輕松地將話題帶過。
趙偉則拍著胸脯,豪氣干云:“這才哪到哪!哥幾個堅持住,等軍訓完了,我請客,東門外燒烤管夠!”
沈一凡扶了扶眼鏡,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只想喝冰鎮酸梅湯,然后躺平”
歡笑聲中,陸鳴的目光卻偶爾會掠過操場邊緣,那片年代久遠、爬滿藤蔓的紅磚墻,或者更遠處,圖書館那飛檐斗拱的輪廓。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感知中,這片承載了百年風雨的校園,地脈之氣中正醇和,但某些角落,總有些許難以喻的“異物”感,如同清澈溪流底部的沉淀,不擾大局,卻真實存在。他不知道這些“沉淀”是否與系統可能發布的任務有關,只能暫且記下。
一天的訓練結束,夜晚的拉歌活動成了釋放壓力的最好方式。各連隊圍坐在一起,歌聲、口號聲、歡笑聲此起彼伏。當七連被要求派出代表表演節目時,趙偉當仁不讓地跳了出去,一套虎虎生風的軍體拳打得氣勢十足,贏得滿堂彩。周峰則發揮他北京人的特長,來了段單口相聲,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輪到陸鳴時,他猶豫了一下,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起身唱了一首旋律簡單、帶著淡淡鄉愁的民謠。他的嗓音不算特別出色,但聲音沉穩,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仿佛經歷過離別的故事感,在夏夜的微風中輕輕飄蕩,竟也讓喧鬧的場面安靜了片刻。
“沒看出來啊鳴哥,深藏不露!”回到隊伍,趙偉用力拍著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