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的邊山郡,天氣晴朗,日光正好。
城東大街上依舊繁華,只不過路人們行色匆忙,城里連日來失蹤了不少孩童,讓他們臉上多少都帶著些惶恐。
因此,也沒多少人注意到在房頂之間奔走的那位少年人。
他身形靈敏,如同白日下的鬼魅那般,在屋頂上飛躍。
腳踏在瓦片上的時候,甚至沒有激起聲響,他的身體好似飛禽的羽毛一樣輕盈。
等到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頭頂似是有什么東西掠過的時候,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視野中,人們還以為是什么大型的飛禽飛過,這在甫來相當常見。
阿泠手中攥著一縷靈蘊,這是血色蠕蟲消逝之時,從其體內散出的殘余。此刻正好成為他追蹤的導向,他將靈蘊散在周身,細細感受空氣中殘留的靈蘊氣息。
在歸雁山中的時候,他曾用這種方法追蹤過野獸,算是自小便學會的技能。但這種方法來追蹤人的話,對他來說卻是行不通的。
常人之間的靈蘊氣息差別細微,只有靈修等階達到一定層次才能甄別,他現在還遠沒有達到那般境界,需要借助像獸王鈴那樣的靈器。
靈修的靈蘊就有所差別,靈法轉換的靈蘊帶有其獨特氣息,若是對一個靈修足夠熟悉,那么在一定范圍內,也能通過其靈蘊殘留感知到彼此。
血色蠕蟲里的靈蘊更為特殊,這正是阿泠能夠以此為憑進行追蹤的原因,這種氣息不屬于任何一個他所知的生靈。
他順著空氣中殘余的靈蘊,對方并沒有離開多久,還能夠清晰感知到空氣中殘留的細微氣息,與他手中的靈蘊相呼應。
一路追尋蹤跡,阿泠沒過多久就趕到了城墻邊上。
這里是邊山郡城的東門,此時日頭正好,城門處人來人往。
他縱身一躍,身形在空中翻轉,輕盈地踏上了城墻,連踏十幾來步,單手一撐就翻過了墻頭。
“什么人!”
城墻上的士兵嚇了一跳,誰能想到光天化日的,城墻上還有人躥高走墻。
“萬獸宗弟子在此!”
阿泠從懷中掏出長孫璃給的令牌,在士兵們提起手中長槍之前高舉過頭頂,怕殘余的靈蘊氣息消散,來不及再多解釋什么,他再次翻過城墻,躍至空中。
他輕盈落在地上,把城墻上的一眾士兵都看傻了。若是像他這般從城墻上跳下去,換做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能身形矯健地繼續往前。
盡管只是短暫一瞬,城樓上的某一位士兵卻看清了阿泠手中的令牌。
那令牌的制式非同小可,阿泠行色匆忙,想來是因為非同一般的大事。
于是士兵們想了想,這附近恐怕要有什么事要發生了,決定向上報告,通知府衙有萬獸宗的大人物在此。
消失在他們視野中的阿泠奔跑在官道上,一路上靈敏地避讓過往行人和馬車。
他跑過時,周身掀起一陣夾雜塵土的風,惹得行人們紛紛捂住口鼻。
阿泠沒有心思去管路過的人嘴里在低聲罵他什么,他只想在手中靈蘊消散之前,循著殘余的氣息找到目標。
路上他想過,先前拜托給劉慕的女子,應當是被哭臉面具附身了。
這猜測當然有憑據,上一個被附身的人,他的靈魂還躺在自己魂海內,無名之樹上的白色光球內,而且看其樣貌,很有可能是虎妮子的親生父親。
自那之后,他就在想,面具之下會不會是誰都可以?
它只是需要一個肉身,或者它所附生的人,有什么特別之處,附生在其身上,會給它帶來某種好處。
他覺得應當是后者。那日他瞧得清楚,失去肉身之后,哭臉面具依然可以再度重生,并且在兩位大妖的手下逃脫。
沒想到短短一天時間內,它居然又再次行動,附生在其他凡人身上。
“又或者說,它早就附生在那女子身上了。”
劍鬼如此想到,阿泠不禁一陣沉吟。
按照這般想法,那附生在匪寨女子身上的血色蠕蟲,會不會并不是哭臉面具的“本體”?
當日,哭臉面具碎裂前,化作了無數血色蠕蟲四處逃竄,也許有一只悄悄摸到了暗門里邊,在眾人眼皮子下邊鉆進了她的肉身。
果真如此的話,哭臉面具就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要知道在匪寨那夜,降臨在長孫璃身上的古老強大靈魂很可能就是獸神本尊,連這位神靈親自短暫降臨,都不能將其盡數發現和消滅,那些凡人又如何察覺得到。
分裂、寄生,強大的生命力,如果它還能瞞過神靈,其還有可能具備超乎想象的潛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