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峰和神棍一起下樓,夏城門外掛起了“暫停營業”的牌子,閔子華帶著兩個伙計正在收拾東西,公安已經走了,葉連成手臂上纏著紗布,沉默地坐在沙發里,看到岳峰下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岳峰不好無視他,只好找話說:“沒什么事吧?”
葉連成答非所問:“樓上的女孩,真是小夏嗎?”
岳峰回了句:“我不認識小夏,樓上的女孩叫季棠棠,你想問什么,等她醒了再問吧。”
葉連成哦了一聲,又慢慢坐回沙發里,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出了夏城,神棍回風月去翻查自己的寶貝筆記,岳峰看看天色快黑了,一并回風月先拿了戶外手電,然后直接上山,去之前去過的那間破房子里拿季棠棠的東西。
七折八繞地找到那間房子,天已經全黑了,岳峰打著手電進去,屋里還是他們走時的模樣,岳峰嘆了口氣,走到墊子邊上,撿起那張他沒來得及看的剪報。
海城除夕夜惡性入室殺人案件。
岳峰大略看過,時間是4年以前,大意是除夕夜竟發人間慘劇,兇手慘絕人寰,入室殘害一家三口,事后更制造煤氣爆炸試圖毀尸滅跡云云,受害者為一對夫婦及他們寒假回家過年的女兒,尚有半個學期大學畢業。
受害者姓名用的是化名,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關鍵是,如果這事跟季棠棠沒有關系,她為什么要這么珍重地把這張剪報給收著呢?
岳峰想了想,又把那個鐵盒子里的東西通通倒在墊子上,各種各樣的票據,汽車票、火車票、機票,地點跨度幾乎遍及全國,看來季棠棠有收集車票的習慣,里頭還夾雜著幾張照片,岳峰撿起了細看,第一張應該是全家福,扎著馬尾辮的季棠棠笑的特別燦爛,一左一右摟著自己的父母,一如任何一個家庭的掌珠或者小公主。
仔細看樣貌,季棠棠隨母親多些,但眉宇間的硬朗和桀驁顯然來自父親——季棠棠的母親有一種弱不禁風的美麗,這一點在季棠棠身上很難找到。
第二張……
岳峰沉默地看著第二張,電筒的光柱久久停在人像之上。
第二張是季棠棠和葉連成。
同樣是稍顯稚氣的臉龐,地點是黃山還是泰山?總之是某個名山就對了,他們站在山巔,身后是云海和迎客松,擺的是泰坦尼克號的經典姿勢。
于是,很多東西都可以聯系起來了。
葉連成有一個初戀女朋友,叫盛夏。
4年前,盛夏家里出現變故,全家都遭遇了不幸。
珍藏的剪報和與葉連成的合影都足以說明,季棠棠就是盛夏。
在夏城,葉連成問他:“樓上的女孩,是小夏嗎?”
當時他不能回答,現在,他可以了。
岳峰慢慢推下了手電筒的開關,屋子里剎那間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岳峰點著了一支煙,裊裊的煙霧慢慢升起,將視線攪得更加模糊。
一個疑惑得解,帶來的是更多的疑問。
——盛夏沒有死,為什么當時的新聞報道和公安調查都眾口一詞地表示“全家遭遇不幸”,是誰遮掩了真相?
——盛夏作為幸存者,為什么這么反常的選擇了沉默以及和自己所有的朋友,包括男朋友葉連成斷絕了一切關系?而且在后續4年的時間里,幾乎跑遍了大江南北?她是在尋找什么,還是在躲避什么?
——季棠棠在尕奈和風月都入住過,她的身份證件沒有任何問題,在戶籍制度如此嚴密的環境中,她是如何做到把身份如此自由地轉換的?算起來,四年前她剛20歲出頭,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沒有別人的幫助,是不可能辦到這一點的。
——在尕奈,她明明中槍,后續卻完好無恙的出現在古城,她在尕奈到底有沒有殺人?這一次,她那么詭異地被鬼上身,口口聲聲說什么是自己“招來的”,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
很多問題,想的岳峰太陽穴突突的疼,他揉了揉額角,伸手去撈季棠棠豎在一邊的背包,包太重了,直接倒了下來,里頭胡亂塞的東西倒了整個墊子都是,這個時候岳峰的眼睛已經稍微適應了黑暗了,窗外透進來淡淡的月光,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近前的一串風鈴。
岳峰心里一動,他突然想到,神棍曾經講過一個關于風鈴的故事,那時候他聽的漫不經心,那個故事講的是什么來著?
他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把那串風鈴給拿了起來,撞柱互相撞擊,但奇怪的,沒有聽到預期的鈴聲。
岳峰發覺不對勁了,他愣了一下,使勁把手中的風鈴又搖了搖。
還是沒有聲音,竟有點類似于月黑風高夜,馬摘鈴,人銜枚的感覺了。
岳峰納悶極了,正想撳開手電筒看個究竟,屋子外頭忽然就傳來了腳步聲,聲音不重,步子很碎,那人在窗子外頭停下,窈窕的側影映在窗上,看起來是個女人。
岳峰心中咯噔一聲:難道是棠棠又跑出來了?
正想起身出去,外頭發聲音了,斷斷續續的,像是正在打手機:“我到了……不是……山腰,以前見過的廢房子那里,那好找,你哪?”
這聲音很熟悉。
通話還在繼續:“我不能回去……聽說公安找上門幾次了,不是說今晚走嗎,跑到山里來干什么,怪瘆人的……”
岳峰全身的血忽然一下子就涌到了腦子里。
是阿甜的聲音!.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