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猶豫了一下:“峰子,說句不中聽的話,今晚這事,別太往心里去。就算棠棠真出事了,咱也沒對不起她。”
岳峰冷笑:“是啊,拿槍下來守夜的又不是你。”
光頭站在毛哥一邊:“下來守夜也不是你義務,咱也算仁至義盡了,盡人事聽天命不是?這丫頭惹的麻煩絕對不小,你想想,鬧到對方上門放槍,那得多大的仇恨?早知道她來頭不簡單了。說句不要臉的話,誰惹的事自己扛,今晚這事還算運氣,起碼我們這頭沒人出事,你想想看,當時苗苗和羽眉都在樓下,萬一擦槍走火傷著了這兩個,那得多大麻煩?”
岳峰血紅了一雙眼看光頭:“照你的意思,棠棠出事就是活該了?”
光頭火了:“怎么跟你說不明白呢?我不是說她出事就是活該,我的意思是禍是她惹的,就該由她收場。非親非故的,我認識她老幾啊,人情上也算到位了吧?”
毛哥按住光頭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氣,然后又看岳峰:“我估摸著她來路有點大,惹下的事不是咱管得了的。我的意思,要么報警吧,你們怎么看?”
雞毛猶豫了一下,然后附和著點頭:“報警吧。”
光頭有顧慮:“毛子,如果她真涉黑,后頭有團伙,跟今晚放槍的人是私底下的仇,那咱得掂量掂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報警的話得罪人不說,自己也麻煩。再說了,你看到她死了?看到她中槍了?看到誰帶走她的了?反正我是沒看到。”
各持己見,毛哥打不定主意:“峰子,你的意思呢?”
岳峰冷冷看著毛哥:“尕奈的警力怎么樣,你比我清楚,凌曉婉是大學生,她的事驚動了校方,驚動了記者,這邊的公安才像模像樣組織了搜救,最后找到人沒有?報警我是沒意見,到時候公安備個案,說會留意留意,就這么一拖兩拖的沒下文了。這就是你的意思?你心安嗎?”
毛哥不吭聲了。
岳峰說的是實話,到偏遠地頭尤其是險地旅行的游客,每年失蹤個好幾十個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尕奈還算好,真到了新藏那種無人區,組織再多人力都沒處找,而且真如岳峰所說,就算報了警,也難保不拖成爛尾的案子——那些神勇干探逢案必破牛掰無比的風光場景也就在電視電影上閃爍閃爍了。
光頭有點煩躁:“那你想怎么辦?我們自己查啊,我是不樂意的。非親非故來路不明的,事情又棘手,我值當的嗎?如果是你或者毛子出了事,兄弟一場,刀架脖子上我都沒二話,至于棠棠……我連她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去管她的事,不整個一吃飽了撐的二百五嗎?”
毛哥嘆氣:“岳峰,光頭說的在理,棠棠出事,真不是你的責任……”
岳峰打斷他:“是不是我責任我都管定了,管到我沒那個能力管下去為止。還活著的話我把人給找出來,死了的話我給她收尸,相識一場,我不能讓她荒在外頭。”
毛哥是知道岳峰性子的,知道再勸也沒用,雞毛看看毛哥又看看光頭,然后伸手撓了撓腦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是朋友的總不能干站的,橫豎跟你一起就是了。”
說著拿胳膊搗了搗光頭:“你說是不是?”
光頭沒吭聲,雞毛繼續搗,終于把他給搗急了:“媽的是是是。老子怎么就認識你這樣的混球!”
岳峰抬頭看了光頭一眼,語氣有幾分緩和:“幫個小忙就行,棠棠在的這兩天,你們跟她或多或少都有接觸,幫忙想想她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說過什么奇怪的話沒有?大伙兒合計合計,沒準能發現什么。”
毛哥把入住登記本拿過來,背面撕了幾張空白的一人發一張,又找了幾支圓珠筆:“來,都想想,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何況我們這四孔明。”
于是一人一張,雞毛接過筆想了半天,在紙上劃拉下“功夫”兩個字,然后伸長腦袋看毛哥,毛哥倒寫的認真,還列了條目,第一條是“她打聽一個叫阿坤的”,第二條是“她登記時說她是北京人,后來又說是海城的”,第三條是“買菜時她說有人看她”。
雞毛指著那個“看”字糾正毛哥:“下頭是個目字,不是日字,你文盲。”
毛哥擱桌子底下就踹了他一腳。
雞毛嗷一聲,捂著膝蓋齜牙咧嘴,無意間看到光頭正盯著不遠處的鍋莊出神,手里的筆一轉一轉的。
雞毛拿手在光頭面前晃了晃:“怎么著,一條都寫不出?”
光頭這才回過神來,他把筆往桌上一拍,語氣里透著說不出的怪異:“這事不對勁啊。”
“怎么不對勁?”毛哥停住筆看他。
“剛我們出去,外頭沒見血啊,”光頭越想越慌,說話的語氣都變了,“讓火槍正對著那么一轟……怎么能一滴血都沒有?”
“所以,沒打中?”明知道這概率太小了,毛哥還是懷著幾分僥幸。
“不可能沒打中。”岳峰沉吟著開口,“如果沒打中她,那就是打在屋里,會留下坍角或者焦痕。而且如果沒打中她,依棠棠的功夫,她會跟人廝打,屋外一定會有大動靜。但是當時的情形,是槍響了之后就沒聲息了,也就是說,她被打中然后帶走了。”
“那為什么不流血呢?”光頭不依不饒,“你倒是說說,讓槍那樣一轟,怎么樣都會有血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