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最后,卻逐漸扭曲成了詭異的表情,笑不像笑,哭不像哭。
狼狽的,匆忙的,宿懷丟下一切,近乎瘋狂的闖進這座被大火波及的古堡。
逆著濃煙,哪怕身上的衣服被火星燎出滾燙的痕跡,也還是沖進了凌亂昏暗的房間。
滿地的石膏碎塊,手刻刀,碎末。
宿懷狼狽的撲到地上,也不管握住的是刀把還是利刃,他爬到剛剛塑出人形的石膏前。
用力的扎了下去,碎掉的粉末掉在地上,同時掉落的,還有宿懷莫名垂落的眼淚。
他身上去摸,一片濕潤。
宿懷瞳孔緊縮,幾乎在一瞬深縮成尖。
他的手抖著,用力的,更快的雕刻了起來,沒有細致可。
他拼命的抓撓著身上的血肉,首到裸露的皮膚都被抓出了血痕。
濃煙越來越重,呼吸道猶如火燒般的痛了起來。
旁邊散落的,是他曾經雕刻的雕塑,那些石像的五官眉眼,每個都不一樣,也不足夠協調。
可它們唯一相似的,就是眉眼處,都幾乎與祈愿有不同的相似處。
可如今在他手中,冒著大火也要雕刻出來的石膏塑,卻逐漸演變成另外一個女人的樣子。
“宿懷,不要再將這個世界,與你所期待的,向往的世界作為比較。”
“而是試著接受它,融入它。”
“五十塊,我買你給自己一個機會,寬容別人,寬容自己。”
最后一刀,宿懷深深的將刀尖扎入地板中,他的手己經滿是抓痕,新傷舊傷相疊,融合在一起,足可見頻率很高。
那是一尊笑著的,溫柔的女人雕塑。
和宿懷的面容有三分相似。
她帶著遲緩的,滯后的悲傷一起回來,和腦海里不斷回響的話一起,將宿懷扔在大火中的悲傷全部取回。
垂落的淚,漸漸變成了低聲的嗚咽。
無法感受情緒的病人,終于得到了一味藥,很少,藥效很短。
它讓宿懷短暫被治愈,可它的副作用,卻遠遠比病痛難熬。
他蜷縮在地上,裹挾著濃煙和烈焰,逐漸演變成拼命的嘶吼和哀嚎。
震撼,悲傷,喜悅。
他一生缺失的情緒,在極短暫的時間內,以潮汐回引的方式,驟然匯攏。
而宿懷也終于遲緩的承認。
——他是人類。
他違背了母親的臨終遺,他真的……愛上了一個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是愛,是愛嗎?
宿懷猛然驚醒,他抓著頸側的傷痕,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
呼吸道的損傷,和眼前模糊的生理淚水,讓他的意識開始混亂。
他的眼前,忽然炸開了無數絢爛的煙花。
埋葬野心,蔑視死亡。
等待并傾聽著,神明恩賜給你的明天,更美好的明天。
宿懷抓起留在房間內的手機,抖著手,撥通了回撥的按鈕。
“滅火,滅火!”
明天,他要走向明天,走向他還朦朧空白的明天。
西莫奧羅拉,不該留在這里。
西莫奧羅拉,要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首到有一個人,能再次輕而易舉的取走他的眼淚,凝在空中,成為戰勝者的榮耀與勛章。
他注定要成為一個戰敗者。
這場戰役,他只要成為一個戰敗者。
取走他的眼淚,控制他的情緒,碾壓他的人格,摒棄他的尊嚴,藏起混亂崩壞的自己。
他要一個主宰,一個塑造他世界,成為他世界的主宰。
就當是一個無能為力的戰敗者,在對他的國王搖尾乞憐。
于是此刻,東西兩方,遙遙萬里。
世界下著同一片雪。
也是在這一天,宿懷的世界,他的三觀,他的想法,他的束縛,他為守恒定下的規則,全數在瞬間崩塌。
而后重新建構,成為一片虛擬的廢墟。
他在等待一個王。
塑造他,鎖住他。
然后,主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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