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懷微微抿唇,他看著祈愿,突然道:“你知道你威脅人的樣子,不太專業嗎?”
祈愿皺了皺鼻子:“大概知道。”
祈愿的配得感很高,也從來不喜歡彎彎繞繞,她不喜歡威脅人,面對不喜歡的人,她要么從一開始就敬而遠之。
要不然,就十八連抽送她下線,再或者,捅死一個少一個。
雖然莽夫,但是有用。
為了讓祈愿的腿更有地方搭,所以宿懷往旁邊又坐了點。
“就算你威脅的很專業,我也不會相信。”宿懷完全卸下面具,也毫不忌諱。
“你不屑欺凌打壓你眼中的弱者,也會對可憐人,多兩分寬容與耐心。”
如果把祈愿比作一場命題。
那仔細鉆研過的宿懷,就會是對祈愿性格剖析的最仔細的人。
他了解,也不了解。
祈愿為人,就像一捧鮮艷熱情的太陽花,但她和太陽花也有區別。
區別就在于,太陽花永遠朝陽,而她則永遠朝向自己。
她很自信,也很自戀,她厭惡她眼中的壞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從潛意識里認為——為什么會有人不喜歡她。
她理解不了為什么有人會不喜歡她,所以即便她嘴上說的豁達。
但實際上,她只回應了攻擊,而從沒有思考過攻擊她的人,究竟真實的原因是什么。
就像喬妗婉,宿懷也同樣分析過她,他甚至能理解喬妗婉討厭祈愿的理由。
出于惡意,出于人性,是注意力的爭奪,是自身價值的體現。
喬妗婉的本質上,和祈愿是一樣的人,只是底色不同。
主體性非常強烈,從不苛責自己。
而祈愿比喬妗婉更殘忍的是,她是一個天真的人,天真而殘忍。
她天真在能對一只路邊的貓貓狗狗施以同情和關心,甚至會流眼淚。
但她也同樣殘忍,殘忍在對待人,她就完全失去了這種同情和包容。
就像舞臺劇里的主角。
靠近她,聚光燈會短暫的灑在你的身上,鮮花,掌聲,溫暖。
只要作為配角簇擁主角,這些令人羨慕的東西便會取之不盡,永不停歇。
可同樣的,當你遠離她,所有的一切就會馬上消失,留給你的,只剩下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延綿無盡的黑暗。
但當你站在分界線前,忍不住想質問她的時候,她不會反思,不會駁回。
她只會天真又理所當然的說——那你為什么不過來呢?
宿懷在說話的時候,同樣注視著祈愿。
他同樣也在思考,如果跨過那道分界線,鮮花是否芳香,掌聲足不足夠震耳。
光亮不亮,火暖不暖。
他真的需要這些嗎,這些東西,又到底是不是人活著所必須要追求的東西。
所以,宿懷伸出手,在車門打開,在祈愿離開之前,他說:
“祈愿,你見過餓犬嗎,為了穩定的食物和住所,它們一旦被豢養,爪牙就會無比鋒利。”
“任何毒打傷害,它都感覺不到,它只能聽見食物落在盤子里的聲音,和主人下達的指令。”
宿懷的眼瞳顏色被融合的很好,青色,藍色,或許根本分不清是什么顏色。
祈愿看著他,很沒出息的走神了。
她在想,往哪拜,才能找到一個正常版的宿懷平替。
開了一半的車門,忽的被人用力拉開。
光透了進來,而祈聽瀾站在車門前,他眼神冰冷,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宿懷。
“不好意思,我想這些話,你不應該對她講,而是應該事后跟我談。”
在對視上的那一秒,只需要一秒,宿懷就足夠辨認清楚祈聽瀾。
會在聽到這些話,看見他時,甚至先忽視了可能受傷的妹妹。
唯一的可能,就是同類相斥。
因為看見了足夠相像的主體,餓狗在看到另一條餓狗的時候,不會同情。
它只會拼命的嚎叫,撕咬,直到確認溫暖安全的窩,只屬于它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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