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九,昨夜剛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將整座皇城染成銀白。
城南一家老字號酒樓里,炭火燒得正旺,酒客們圍坐在銅鍋旁,熱氣蒸騰中推杯換盞。
幾杯烈酒下肚,很快驅散了寒意。
一個粗壯漢子被酒勁烘得滿臉通紅,索性解開厚厚棉衣的領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他夾起一大塊燉得爛熟的狗肉,迫不及待地塞進口中,燙得齜牙咧嘴卻舍不得吐出來,一邊嘶嘶吸氣一邊含糊不清地對同桌人說道:“那南荒大無相寺來的佛子也太狠了,大婚之日直接抬棺殺入青冥縣,好家伙,那陣仗...”
他說著嘖嘖兩聲,搖頭晃腦地感慨:“如今這青冥李氏,可真是顏面掃地嘍!”
銅鍋里翻滾著濃白的湯汁,香氣四溢,卻掩不住眾人聞后驟然升起的興致。
鄰桌的客人也不由自主地湊近了些,豎起耳朵聽著這近日來江湖上最轟動的話題。
這時,樓上欄桿旁一位身著青衫的中年人聞放下酒杯朗聲道:“江湖生存,靠的從來不是意氣之爭。青冥李氏看似此番聲名受損,但只要李氏四位歸真境強者皆在,那便依舊是江湖上一頂一的勢力。”
他目光掃過樓下眾人,見大家都安靜下來聆聽,便繼續道:“試問,難道還有哪個昏了頭的,敢當著李氏族人的面嘲笑他們不成?”
樓下一個負劍之人點頭附和:“這倒是...他們對上的可是南荒佛門圣地大無相寺,輸給這樣的對手,確實不冤。”
這時有人插話道:“聽聞當日大無相寺那位空庭首座與李玄瑾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最后竟是平手?”
這時,角落里一個原本趴著的人忽然動了動,緩緩直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仿佛剛從醉夢中蘇醒。
他打了個哈欠,抹了抹眼角,這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平手?是那李玄瑾敗了。”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個身穿單薄汗衫的老者,衣衫上還沾著些許泥漬,看上去十分邋遢。
在這寒冬臘月里,人人都裹著厚厚的棉衣,唯獨他只穿著一件汗衫,卻渾然不覺寒冷,臉上連一絲寒意都沒有。
酒樓內頓時一片寂靜,只聽得炭火噼啪作響。
眾人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心中都已明白,這老者絕非等閑之輩。
能在如此嚴寒中只穿單衣而面不改色,定然是內功深厚的高手。
樓上的青衫中年人眉頭微皺,仔細打量著老者,心中滿是疑惑。
那一戰的結果極為隱秘,就連他這樣的消息靈通之人都無從得知,這邋遢老者又如何會知道?
就在他暗自思忖時,目光忽然落在老者身后那個不起眼的藥簍上,頓時驚覺——居然是他!
老者對眾人的反應視若無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兩人交手雖不到半個時辰,但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他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咂了咂嘴:“那空庭和尚的袈裟被斬落一角,但李玄瑾落地時,連刀都幾乎握不穩,所以……”
他頓了頓,將一粒花生米拋入口中,淡淡道:“是那李玄瑾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