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騅蹄聲沉穩,四蹄翻飛間濺起的塵土都帶著規整的韻律。
空門坐在馭手位上,一手輕攏韁繩,目光警惕地掃過前方連綿的官道。
車廂內,了因閉目靜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案幾上的佛經,但周身縈繞的肅殺之氣與眉心的戾氣卻比一月前濃郁許多!
陳震的內傷在連日調息下已好了大半,此刻他騎著追風騅跟在隊伍側后方,只是眉宇間的憂色更重。
他時不時抬眼望向那輛烏木車廂,總覺得那位佛子就像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說不定何時就要爆發。
就在這時,空門猛地勒緊韁繩,兩匹拉車的追風騅齊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硬生生在官道中央停下。
“佛子,有人攔路。”
陳震凝目遠眺,只見三里外隘口處,一道灰袍身影負手而立。
那人身著一襲灰布長袍,衣料普通卻漿洗得干干凈凈,腰間束著一根玄鐵帶,袍擺下隱約可見數道細微的凸起紋路。
他身形不算魁梧,卻異常挺拔,一頭烏發用木簪束起,面容清癯,下頜留著三縷短須,雙目微闔,仿佛在閉目養神,可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卻如淵似海,讓陳震都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這等氣勢,絕不在我之下,甚至……更勝一籌!”
就在空門停在馬車之際,那灰袍人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子并非尋常的黑色,而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琥珀色,目光掃過馬車,如同鷹隼鎖定獵物。
他負手而立,聲音洪亮,震得官道兩側的枯葉簌簌飄落:“來者可是大無相寺了因佛子?”
車廂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蘇墨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桀驁。
“佛子殿下一路向西,倒是好興致。地榜第七十三位,機關門,蘇墨,在此等候多時了。”
機關門蘇墨!
“竟是此人!”
陳震臉色驟變,這蘇某以奇門兵器‘百煉環’聞名江湖,更兼機關術出神入化,地榜排名較自已高出三十四位,當年更是憑百煉環連敗七位地榜高手,乃是真正難纏的角色。
空門心中也是一沉,機關門雖非頂尖門派,可蘇墨的名頭卻極為響亮,傳聞他的百煉環能剛能柔,可遠攻可近戰,配合精妙的機關手法,連地榜前五十的高手都不愿輕易招惹。
蘇墨似乎并未在意兩人的反應,目光依舊鎖定著那輛烏木車廂,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戰意:“一月之前,你掌斃地榜第九十三位‘鐵掌’崔猛于落霞山;半月之前,又誅地榜第八十九位‘快劍’林疏,短短一月,連誅兩位地榜高手...”
他頓了頓,琥珀色的眸子里戰意升騰:“蘇某不才,浸淫奇門兵器三十余載,今日在此等候,只為問佛子一句——可敢與我一戰?”
話音方落,蘇墨右手袍袖無風自動,“唰”的一聲輕響破空,兩道烏光如蛟龍出淵,自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劃出兩道凌厲的弧線,穩穩落入掌心。
那是一對精鐵所鑄的百煉環,通體漆黑如墨,環身密布玄奧紋路,外緣寒芒流轉鋒利如刃,內里卻嵌著數枚靈動的鋼珠,隨著他手腕微轉,發出細密如雨的“沙沙”聲響,正是他的成名兵器——百煉環。
這對圓環平日被他以特制束帶固定在腰側,藏于袍內,既不影響行動,又能在對戰時瞬間取用,盡顯機關門“藏器于身”的巧思。
百煉環入手,蘇墨周身的氣勢愈發凌厲,原本平和的氣息陡然變得鋒銳如刀,方官道旁的白楊樹葉子仿佛都被這股氣勢所壓迫,停止了晃動。
車廂內,了因倏然睜眼,眸底厲芒如電。
他連日奔赴中州,沿途屢遭阻滯,此刻眉宇間積攢的躁意已如即將噴薄的火山。
“來戰!”
話音未落,車簾“嗤啦”一聲被無形氣勁撕開,一道墨色身影如驚鴻掠起。
僧袍在疾風中鼓蕩如云,了因的身形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眉心那點朱砂在烈日下灼灼如血,可那雙眼中不見半分佛家慈悲,唯有冰封千里的凜冽。
“來得好!”蘇墨眼中精光迸射,右手猛然振腕,百煉環脫手化作一道烏電破空而去。
圓環急速旋轉,刃口割裂空氣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鳴。
幾乎同時,左腕輕抖,另一枚百煉環如鬼魅般迂回側翼,形成犄角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