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到,你竟真學會了無相劫指!”
了因沒有搭理他,低頭繼續看起了經書。
“哎!”空庭首座突然長嘆一聲,他忽然仰頭望月,目光悠遠,聲音里帶著幾分追憶。
“記得我初入山門時,尚是垂髫之年。”
“那時我剛被師父從山下的災民堆里撿回來。記得第一次踏進山門時,兩側站著整整八位枷鎖境高手守門,那時大雄寶殿內香煙繚繞,誦經聲震天,光是每日做早課的弟子就有上萬人。”
他輕輕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僧袍上的褶皺:“那時候的大無相寺,雖然己經開始衰落,但寺中尚有許多德高望重的長老。每日晚課之后,我們這些小弟子最喜歡圍坐在藏經閣前的石階上,聽師伯們講述大無相寺往日的輝煌。”
空庭的眼神漸漸迷離,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他們說,在大無相寺鼎盛之時,曾同時有佛主臨世、三位尊者并存。寺中高手如云,光是達到歸真境界的長老就有五十余位,寺內弟子遍布五地,那時別說是大戍了,就是整個五地,我大無相寺也是最頂級的勢力!”
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我十六歲那年,隨著寺內最后一位尊者離世,一切又都變了。”
空庭的雙手微微顫抖,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在那以后,寺里的長輩們一個接一個的離世。大無相寺的勢力范圍也日漸萎縮。”
“我們都知道為什么,可是……”空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方丈圓寂前,將我們這些佛子喚至榻前。那時的他僅存半截殘軀,卻強撐著一口氣不肯西去!”
方丈對我們說:“你們啊,一定要讓大無相寺重現往日榮光。'他的眼睛瞪得那么大,首到斷氣都不肯閉上。”
他轉頭看向了因,眼中是化不開的執念:“你說我不公,說我失了佛心。可你可知,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就被灌輸了復興寺門的使命。師父臨終前的囑托,師叔伯們期盼的眼神,就像一座大山,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
“有時候我在想,若是師父他們還在,該有多好...?”
空庭苦笑著搖頭:“可是沒有如果。我們只能咬著牙,用盡一切辦法讓寺門不至于衰落。哪怕...哪怕要違背一些戒律,也要保住這千年古剎的最后一分元氣。”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遠處的舍利塔:“這些塔里,安奉著歷代高僧的舍利。可你知道嗎?最近千年,新立的舍利塔還不到百座。不是寺中無人修行,而是...能修成舍利的高僧,越來越少了。”
“而這……也是我們對你縱容的原因!”
夜風吹過塔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空庭將僧袍裹緊了些,整個人仿佛都縮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里。
了因不知何時己合上了經書,月光灑在他平靜的面容上:“首座可曾想過,大無相寺之所以日漸衰落,或許正是因為本末倒置——只修武,不習經?”
空庭微微搖頭,僧袍在夜風中輕輕擺動:“了因,你太年輕了。這世間無論什么勢力,最先要考慮的永遠是生存。唯有活下去,才能談及其他。”
“可佛門修行本就不是為了爭強斗勝...”了因剛要開口,空庭抬手制止了他。
“本座明白你的意思。”空庭的目光深邃:“你總覺得寺中太過注重武學修為,忽視了經文研習。但你可知道,當年魔教來襲時,若不是寺中尚存的幾位長僧拼死相護,連藏經閣都要被付之一炬。到那時,縱有萬卷經書,又該如何?”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本座知道你追求的是純粹的佛法,不愿被世俗所染。本座也知道,我改變不了你的信念,正如你改變不了我的選擇。”
他轉過身,首視了因的眼睛:“只是作為你的長輩,本座還是要告訴你一句話:人應有龍蛇之變。在還是蛇的時候,就該懂得蟄伏;待化龍之日,方能騰云九天。在你還沒有足夠能力改變一切之前,要學會收斂鋒芒。”
說著他拍拍了因的肩膀,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此事過后,你便離開南荒吧,去……去東極吧,去那二代祖庭大須彌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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