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走到陳文身邊,蹲著身子:“陳文,你是烏小羊的孽障,你去燒三十年的香,此后你就長伴青燈古佛。”
烏小羊受了這次的天罰少說也要睡個四五十年,陳文的劫難雖說歷完,但是執念卻深重,未央怕他執念太重影響投胎,讓他余生禮佛,積累善果,來世投個好胎。
“仙君,污污會轉世嗎?”他看向未央,未央已經張開手想抱過烏小羊,陳文卻久久不肯放手,未央沒有辦法,只好收回手,嘆了口氣,看著他。
仙山院子里的梅花開了,微風拂過,吹落梅花,陳文抬頭去看,梅花落下,晃神間,陳文迷了眼睛。
未央搖了搖頭,只好說道:“污污會投個好胎的,給我吧。”她又伸手,這次陳文把烏小羊遞給了未央,未央橫抱起烏小羊,“陳文,三生完,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她,不要再讓她受苦。”
“我雖然一直不知道你們說的三生是什么,但要是讓我來生再遇見她,我定不負她。”陳文跪在未央面前。未央揮手行訣,將他送出了仙山。
“把他送去哪兒?”凝泉走過來,撿起掉在地上的梅花,放在鼻尖聞了聞,“可以釀一壺酒。”
未央覺得凝泉真的就是一個歸隱的仙人,人家都要死要活的了,他還在想著釀酒,未央把烏小羊抱回房間,讓溫久提她療傷,溫久的神力清純可以讓烏小羊更快的痊愈。
“陳文在京城怕又被人利用,我把他送去了天寧寺。”未央覺得溫久還是挺關心烏小羊的就把陳文的去處和他說了,“污污第一生我已經越了太多規矩,下一生她真的要靠自己了。”
溫久握住烏小羊的手腕,精純的靈力注入:“無妨,我到時候和云云一起陪她就好。”
“你一個神君,天天在人間晃蕩?”在未央的記憶里,神君應該是在他偌大的宮殿里面,在哪個離最近的地方,受著世人供奉。
溫久笑了笑,沒有說話。
江南地界,天寧寺中,清鐘聲陣陣,陳文雙手合十,跪在佛前。
“毀形守志節,割愛無所親,棄家入圣道,愿度一切人。”
“施主,你當真想好了?”陳文是蕭氏天下的丞相,站在他面前的是方丈,“你心中有執念。”
陳文閉目不語,方丈是受了皇命來給陳文剃度的,也只好拿起剃刀,一下一下地剃去陳文的青絲,陳文眼角落下一滴淚,遁入空門,身披袈裟。
陳文要替烏小羊燒三十年香,在一個臺階上長滿屋子里,日日夜夜抄寫經書,陳文也和普通的弟子一樣,也有師父。
他平常除了燒香,抄經書,就是和他這個師父聊天,說是聊天其他就是兩人喝茶,平常也說不了幾句話。
“師父,我來佛門這么久,為什么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懸著?”陳文倒了杯茶,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接過茶杯:“你進佛門的時候心里就有執念,心里有執念就離不開紅塵,也就不能修成正果。”
陳文端到嘴邊的茶一頓,他低下眼眉,聲音微沉:“弟子......放不下她。”
“紅塵茫茫,放下才是開始。”老和尚放下茶杯,“阿彌陀佛。”
“那師父心里就沒有牽掛嗎?”陳文一直覺得,人在這世間上要是真的了無牽掛,就是一個死人了。老和尚擦了擦留在嘴邊的茶水,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陳文你知道為什么方丈在給你剃度的時候沒有給你起法號嗎?”
這件事也是陳文沒有想明白的,既入佛門卻沒有法號。
老和尚起身,緩緩走出禪房:“世上安得兩全法,陳文你真的想歸一佛門了嗎?”
陳文坐在房間里,思緒有些亂,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未央告訴陳文,讓他替烏小羊燒三十年香,三十年,陳文到底是在淡忘執念,還是在加重執念?
花開花落,經書一摞又一摞,陳文禪房前面有一梅花樹,他種下的,他一身架勢,已沒有少年時的樣子,他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提了一桶水到梅樹底下,蹲下身子:“一別三十年,這梅樹都長大了,你還好嗎?”
陳文坐在樹下,手伏在梅樹樹干上:“這三十年,我日日抄寫經書,我曾叩問蒼天,為什么人妖殊途,我亦在佛前合掌祈愿,三十年,我不知道你是否安好,不知道你有沒有轉世投胎。”
“我雖在佛門,卻從來沒有法號,陛下前年駕崩了,就再也沒有人想讓我回去了。”
一陣風吹過,梅花落下,陳文抬頭去看梅花落在他的眉間,他伸手把它拿下來:“是你嗎?”
那天你也是在梅花樹下,在我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