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因為他們現在對火槍兵,已經產生了一種懼怕,而這種懼怕是從遇到火槍兵開始,從來都沒有勝過的懼怕。”
“也就是說,他們怕在密云耽擱的久了,會被后面的人追上?”
“追不上的,人的體力沒有辦法和馬相比,特別是在趕路上面,當然你要說個別走路特別快的當我沒說。”
李持恒剛想要說出個例,卻被李過立刻就堵死了路子。
確實有些人走路很快,可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跟在皇太極的后面,還要接收逃出來的百姓,追擊的速度怎么可能快點起來。
最多是有一隊騎兵,遠遠地跟著,施加無形的壓迫力,僅次而已。
“你們真的而沒有輸過?”
李持恒忽然問道,打仗有輸有贏,才是正常的一件事情,沒有輸過,只能存在于某些兵法之中。
“當然沒有輸過,火槍兵可是很厲害的,不過要是那些建奴們也有了火槍兵,到時候戰斗起來就不好說了。”
李過搖搖頭,把不好的想法甩出腦子。
制造火槍的技術,其實并不復雜,只需要思路和最好的鐵錠就成。
要是有一天皇太極的隊伍中也有了火槍,那么就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隊伍之中有了內奸了。
就像中原的農耕民族,把自家的冶煉之法,傳播了出去一樣。
哪怕是把能夠賺取很大利潤的絲綢傳播出去,也沒有把冶煉技術傳播出去的危害大。
一個只是少賺了一點銀子,另一個可是會死人的。
太阿倒持這種事情,就連不識字的老農都清楚,可偏偏那些讀圣賢書的不清楚,反而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大國風范。
也是沒誰了。
“別說話,看到遠處的黑點了沒有,他們應該快來了。”
遠處最先露頭的就是被派出去的斥候。
這些騎馬的斥候,在滿山遍野的雪地里行走,還不如下馬自己走路來的安全。
畢竟誰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萬丈懸崖。
就算沒有萬丈懸崖,一下子跌進深溝之中,也是會死人。
在遼東走的最多的路,就是平地。
可到了大明他們走的最多的路卻成了山地,好在此時萬物凋零,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在他們的意識當中根本就藏不了人。
一眼看過去,只要是黑點,就絕對會有埋伏,而一眼看去,都是白茫茫一片,那肯定安全的很。
這也是是此時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認知局限性。
突然從一個熟悉的地方,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了解,自然還是要以曾經的經驗,來看點新的問題。
雪地不好走,雪山更加不好走。
看著不遠的距離,長長的隊伍,且是走到快要天黑了才走到了埋伏點。
木床上的皇太極,蜷縮著身子,眼神愣愣的看向前方,身邊騎著馬的代善也是無精打采的左右看著。
在剛剛除了薊州,他們俘虜的那些百姓,就一個都用不上了。
幫忙帶一點東西,都會因為身體虛弱從而累到在路旁,后來還下了雪,就更不可能全部都在到關外了。
在上山,下山的時候,由于山路陡峭,狹窄。
那些坐在馬車內的大明官員們,也都不得不下車自己走路。
傅木魁下車之后,就在四下看著蘇茂相人在哪里。
“在找蘇茂相?人家比咱們聰明,走到半路上,因為腿腳不靈便,借著休息的機會,帶著家人逃了。”
落在最后面的一位原禮部侍郎語氣羨慕的說道。
“逃了?這些滿人的士兵,就沒有抓他回來?”
傅木魁一愣,不由的問道。
“為什么要抓回來?是能給人家增加軍功,還是能夠得到幾兩銀子?不但麻煩,還得自己看著,最后還要消耗不多的糧食,滿人也是人,和你我都沒什么不同。”
原禮部侍郎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傅木魁此時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自己坐在馬車上的優越感,瞬間就沒了。
真正要跟皇太極出關之后,卻又忽然懷念起在大明的生活。
“人家就是在大明修路,都比咱們出關謀生路,要好的多。”
原吏部侍郎這幾天嘆氣的次數,比他的一生都要多。
“修路,修路,你我都是讀書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治國平天下,誰稀罕修路誰去。”
傅木魁一跺腳,甩了甩袖子,寒風灌進了衣袖,冷的他連忙把袖口扎緊。
“可大明也給了咱們治國平天下,而咱們卻沒有好好的把握,你說這能怪誰?”
原禮部侍郎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反正出關之后,在大明的官職沒啥作用了,他也就恢復了本性,不在對著比他大的官員,點頭哈腰的小心翼翼伺候著。
說完也不去看傅木魁難看的臉色,一個人孤單的往前走去。
他的一家人,都死在了這條路上,現在也只剩下他一個了。
若不是一開始貪生怕死,學著蘇茂相或許還會回大明修路,可一家人到底是可以團聚的。
人的大徹大悟,也許只是一瞬間。
他沒辦法去怨恨崇禎皇帝,畢竟崇禎皇帝也是給了他們所有人一條生路的。
也不敢去怨恨皇太極他們,兩者的身份已經是天差地別,除非他能爬上建奴的最高層位置。
所以他能怨恨的就只能是自己。
想著寒窗苦讀幾十載,一朝功名利祿全都有了,卻是忘了最初自己為民請命的想法。
忽然他想起了一個笑話,一個關于草菅人命的笑話。
話說:在某一個朝代,有一個叫做草菅的秀才,總是在縣衙門口大罵縣老爺不過百姓死活,貪污受賄,欺男霸女。
最后被縣老爺派人四處追殺。
此時有江湖俠少們們鼎力相助,才脫了死劫,最后終于考上了功名。
再后來也就別任命為了縣老爺,可此時他的做法,和曾經他口中大罵的縣老爺也沒有什么區別。
自然也就會被其他的文人書生咒罵。
罵的難聽了也就忍不住派人出去追殺,然而這一次,曾經保護他的俠少們,卻是成了他的敵人。
后來被俠少們,堵在縣衙之中,問道:“你曾經不是說,做了官之后,要對老爸性好嗎?為何現在你成了原來痛恨的樣子?”
草菅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是我的人命不值錢,現在我的人命金貴了。”
據說是崇禎皇帝說給他皇后聽得到笑話,本來他還想著是崇禎皇帝不學無術,胡亂拼湊,明明草菅人命說的是漢文帝時期,任命賈誼擔任梁王劉揖的先生的成語故事,卻被弄成了連七八糟的寓故事。
然而此時想來,里面的草菅又何嘗不是他呢?.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