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十七分,城市沉睡在灰藍色的夜霧中。
杜姐的化妝間還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樟腦味混著歲月的霉氣撲面而來,她跪坐在地板上,手指顫抖地掀開那只塵封多年的舊皮箱——那是姑媽林素云留下的唯一遺物。
最底層的夾層被撬開,一張泛黃的照片靜靜躺在那里。
1943年春,虹口區某里弄口。
低矮磚墻圍出一方窄院,幾個孩子蹲在門口玩石子,一個婦人抱著嬰兒站在廊下,而角落里,一位穿藍布衫的年輕女子正低頭整理藥包。
陽光斜照,煤爐靜立墻角,爐腳那道裂紋清晰可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這是我姑媽林素云。”杜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地下交通員,負責給孤島里的同志送藥。被捕前三天,她還冒雨穿過封鎖線,把盤尼西林送到南市醫院。”
她忽然頓住,眼眶紅了:“他們說她是叛徒可名單燒了,沒人能對證。但她不是。她寧死都不會開口。”
第二天中午,片場休息室。
陸知微靠在沙發一角閉目養神。
整夜未歸,風衣都沒換,袖口沾著昨夜雨水干涸后的灰漬。
他臉色蒼白,像是剛從一場漫長的戰爭中歸來。
蘇晚晴坐在對面,盯著他憔悴的臉,欲又止。
門被推開時,兩人都沒抬頭。
直到杜姐捧著那張照片,一步步走到陸知微面前,聲音發顫:“陸老師我想請您看看這個。”
陸知微睜眼。
目光掠過人群、屋檐、門檻,最終停在右下角的一處磚縫——那里有一塊磚明顯凹陷,顏色更深。
“這里后來塌了一塊。”他低聲說。
杜姐渾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日軍搜查那天,用鐵鎬砸墻找暗格,這一塊直接崩了。我母親親眼看見的!這事從沒對外說過,連檔案里都沒記錄!”
空氣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