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又有一個竹編的匣子,上頭寫了個“蓮”字。
匣子比成人巴掌略大,編得很精致,宋妙忖度這是給小蓮的禮物,便沒有打開,打算等小孩自己去拆這個驚喜。
東西逐一看完,確實幾樣有些貴了,但宋妙想了想,并沒有拿出來,只又提過最后那一個包袱。
拆的時候,她就覺得有點奇怪。
這包袱,手碰上去居然是熱的。
等一打開,那包袱里頭竟是另有乾坤。
一張布,內里縫了許多口袋,有裝隨身藥品的,有放折好的幾方干凈帕子的,有放筆墨紙硯的,甚至還有名章二枚,取出來一看,果然一個刻著“韓礪”,一個刻著“正得閑”,分明那韓礪本人印章。
看到這里,宋妙那里還不曉得自己拆錯了——怨不得這一個包袱單獨放在交椅上,原是韓礪自己隨身所用。
不小心碰了對方私人之物,本來應該趕緊收好,放回原位,但宋妙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包袱里其余東西都裝得整整齊齊,收拾得很利落,唯有一樣有些格格不入——乃是三個油餅。
那油餅外頭包了一張荷葉,顯然匆忙之間,沒能裹緊,此時已經松開了。
荷葉不夠大,又漏了一角,宋妙怕這餅子把包袱弄臟,便另取了一張店中干凈荷葉,想裹在外頭。
正裹著,她手中忽然一頓。
餅是熱的,最上面那一個凹進去兩個大大缺口。
宋妙轉頭看了漏刻。
已經未時半。
時人晚飯多數吃得早,此時已經過了飯點。
這是趕著買了充饑的嗎?
宋妙想了想,重新收好了包袱。
樣樣東西都看完了,連那一位韓公子偷藏的餅都點數研究了一回——應該是臨街潘記的有大油餅——還不見人出來。
宋妙頗覺奇怪,忍不住也進了二門。
一到后院,她就聽得程二娘在水房里同小蓮的說話聲,但院子里卻安靜得很。
角落處,韓礪面對那兩只爐子站著,半晌沒有動靜。
宋妙走了過去,道:“公子回來得正是時候,爐子已經好了,這些日子我試過脾性,用得挺趁手,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來燒鵝、烤豬吃!”
韓礪轉過頭來,問道:“怎的這么快?前次說這爐子難做——哪里尋到的匠人?”
“是梁嚴師兄的親戚。”宋妙把梁嚴如何認了朱氏做姑婆,又進了徐氏武館,如何介紹師兄楊勉的姑父來幫忙做爐子的事情簡單說了。
“這爐子起得很好……”
她夸了兩句,又說最近做了黑叉燒,烤乳鴿,邀韓礪得空來吃。
但她說著說著,抬頭一看,就見那韓礪臉上的表情有些勉強,頓時有些奇怪,問道:“公子是不愛吃炙、烤做法嗎?”
韓礪搖了搖頭,坦白道:“我曉得你這里要做爐子,已經尋了府衙兩位軍巡使幫忙找人,中間來了信,都找到了,正想今日來同你商量,看看哪一日得空,叫人上門來看看用哪一個,或是一起用……”
他說到此處,不免苦笑:“不想竟給個小孩搶了先去……”
宋妙聞,當真意外極了,忍不住道:“辛巡檢前一向上門,也帶了個匠人來,說要幫忙做爐子……”
韓礪的臉色更復雜了。
宋妙太懂這種白忙活的難受。
她忙道:“雖是爐子做好了,眼下烤起來十分費人費力,到底還差里頭架子——我到處找了許久,沒有人敢接,巡檢正給打聽著,公子也幫忙問問?”
韓礪幾乎是立刻應了下來。
兩人說著話一起去到前堂,分別落了座。
宋妙拿了個大杯盞,先倒了大半盞山楂葉茶,等韓礪喝完一盞,又補了一盞,候他放下杯盞時候,輕聲道:“正要給公子道歉。”
韓礪一愣,抬頭看她。
宋妙就一指擺在交椅上的包袱,把自己方才不小心錯手打開的事情說了。
“一點小事,怎么忽然弄得這樣鄭重?”
宋妙笑笑,不做解釋,卻是話鋒一轉,問道:“公子油餅哪里買的?”
韓礪驀地一頓。
見他這樣反應,宋妙反而品出幾分意思來。
她道:“要是旁人,我斷不會冒昧多問的,客人畢竟客人,只要一開口,就會叫人以為我生意做得獨霸,認定客人來過我家,就不能去旁人家,多少會生出不自在……”
“但畢竟是韓公子,我也不怕說話放肆些——公子是吃過了,實在不餓,還是沒胃口?”
韓礪猶豫幾息,道:“一則熱久了,沒甚胃口,二則好容易來一趟,也不想一坐下,你就忙來忙去,況且已經過了飯點,樣樣收拾好了,再要起鍋動灶的,麻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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