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馮達此次的目的地就是雍州。
于是,他帶著黑云督主力,日夜兼程,搶先一步抵達了雍州最大的碼頭。
果然,三日后,宋武在碼頭留下消息。
“貨已抵雍州,馮達以‘捐助雍州學府修繕書閣、供給學子’為名,正大光明地調動人手,往學府后山的庫房運送箱籠,車隊絡繹不絕。”
陳之洲立于碼頭遠處的望樓之上,冷眼看著馮家仆役們穿著統一的號服,喊著號子,將一口口沉重的“書卷”“建材”箱從船上卸下,裝上馬車。
車隊浩浩蕩蕩,沿途還有學府的博士引路,任誰看了都會贊一聲馮大善人樂善好施。
“掛羊頭賣狗肉。”追風在他身后低聲道,“這幌子打得倒是漂亮。”
陳之洲目光銳利,捕捉到那些搬運夫雖然穿著號服,但步伐沉穩,太陽穴微微鼓起,分明是練家子。
他們抬箱時手臂青筋畢露,箱體壓得車軸深深陷入土中——
這哪里是書卷,分明是金石之重!
他沉吟片刻,下令:
“不必打草驚蛇。夜里,我們兩人親自去查學府后山的庫房究竟是怎樣的格局,這些‘物資’,最終又會流向何處。”
他倒是要看看,這些物資究竟是什么?
在宋武的里應外合下,陳之洲當夜便潛入雍州學府后山那座守衛森嚴的庫房。
撬開箱籠,借著火折子的微光,看到的正是大量硫磺與硝石,數量之巨,遠超尋常私販,分明是要大規模煉制火藥的架勢!
“馮達后續還在不斷運貨,”宋武壓低聲音,“看這囤積之勢,恐怕不止于此……”
陳之洲心下一沉,如此數量的火藥,足以撼動城防,其圖謀昭然若揭。
若是馮達再成功運送兵器糧草,那睿王豈不是大事將成?
他不敢耽擱,囑咐宋武繼續監視,留下黑云督的兄弟幫他,自己則連夜策馬,直奔京城。
他一路風塵仆仆,避開可能的眼線,直入皇城,求見陛下。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
陳之洲跪在御前,將雍州所見,蕭昱如何借學府之名囤積硫磺硝石,一五一十,清晰稟明。
他雙手呈上暗繪的庫房布局圖與夾帶的少量物證。
蕭看著手中的物證,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波瀾:“你可知這些物資,所憑何據?”
陳之洲心頭一凜:
“臣查明,是借捐助雍州學府之名……”
皇帝打斷他,從御案上拿起一份奏折,輕輕推到他面前:
“這是三日前,蕭昱親手呈上來的奏章。北境邊軍火器損耗甚巨,急需補充,特命皇商馮達,采買硫磺硝石,于雍州設立臨時工坊,就地趕制火藥,以解邊關燃眉之急。”
奏折上,睿王的雍州印信和兵部的批文赫然在目!
陳之洲腦中“嗡”的一聲,瞬間冰涼。
他瞬間明白,蕭昱不僅洞察了他的行動,更搶先一步,用堂堂正正的陽謀,給了他致命一擊!
皇帝的目光深邃如潭:“朕知道你監視他已久,可他事事小心,從無差錯。”
陳之洲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陛下也忌憚睿王,只是沒有任何理由發難。
而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他不信,蕭昱沒有任何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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