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汀蘭苑后,蕭昱疾步回到了意寧居。
雖然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他還是信了顧知意是因為林家之事依然郁結于心。
他告訴自己,這不是什么無可救藥的矛盾。
她之前明明已經原諒他了,可能只是不愿讓人提起過往的不堪,他以后多敲打這些人就是了。
現在,他只能盡量順著她,多哄一哄。
然而,院內靜悄悄的,只有幾個灑掃的丫鬟。
“孺人呢?”蕭昱沉聲問。
如雪立即行禮回話:“回王爺,娘子回顧府去了,說是顧家二娘子今日及笄又出嫁,她去送一送。”
蕭昱想起來,前些日子顧老夫人壽宴顧蘇芷爬床,被顧知意許給張家二房的事。
這對顧家來說也算是大事了,她居然沒有告訴自己。
蕭昱的心里有些悶悶的。
但他知道顧知意還在氣頭上,讓她隨心所欲也好。
他點點頭,靜默離開。
與此同時,顧府內。
顧蘇芷及笄的典禮,辦得極其簡單粗陋。
只在偏廳擺了香案,請了兩位族老觀禮,毫無喜慶可。
顧蘇芷穿著一身不算華貴的禮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燃燒著屈辱和怨恨的火焰。
這一切,都是拜顧知意所賜!
本來京城適齡郎君那么多,她隨便挑一個,也比張家那位要強得多。
而如今,卻要如此茍且。
張家二房那位續弦的大郎也來了,說是提前來接親,實則一雙色瞇瞇的眼睛不停在顧蘇芷身上打轉,毫不掩飾對其美貌的垂涎。
儀式剛結束,他便借著送禮的名義湊近,竟伸手想去摸顧蘇芷的臉:
“嘖嘖,顧二娘子真是個美人胚子,嫁給我張家,保管你以后吃香喝辣……”
“放肆!”
顧蘇芷沒想到他如此上不得臺面,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拍開他的臟手,氣得渾身發抖。
她縱然落魄,也曾是顧家精心教養的嫡女,何曾受過此等羞辱!
張大郎被當眾呵斥,臉上有些掛不住,但礙于這是在顧家,不敢真的發作,只得訕訕地收回手。
笑得滿面橫肉:“咱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怎么還害羞呢……”
顧知意踏入偏廳時,看到的就是這樣顧蘇芷雙目赤紅,而那張大郎腆著臉,滿口污穢語的場景。
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中對這張家二房的鄙夷又深了一層,但也僅此而已。
她緩步上前,目光平靜地落在張大郎身上。
“張大郎君,吉時未到,蘇芷仍是顧家女。還請自重。”
她并未厲聲斥責,但那清冷的眼神和睿王孺人的身份,讓張大郎頓時收斂了幾分,訕訕地后退一步,嘴里嘟囔著:
“是,是,顧孺人說的是……”
顧知意這才將目光轉向顧蘇芷。
當初她恨許氏殘害母親,瞧不起顧蘇芷手段卑劣跟她搶郎君。
可如今再看她,卻覺得大家都是可憐人,她們姊妹,說到底,不都是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后宅女子嗎?
她帶著有些悲憫的情緒,走近兩步,輕聲勸慰:
“三妹,事已至此,鬧也無益。”
“女子出嫁從夫,張大郎雖非良人,卻是你日后的倚仗。你這般性子,嫁過去只會苦了自己。”
“學會低頭,學會婉轉,哪怕心里再不愿,面上也要過得去。這才是為人新婦的生存之道。”
顧知意其實是好心,這也是她再次被背叛后,能想到的最好的報復辦法。
只有讓他們掉以輕心,甚至迷上自己,她才能給他們致命一擊。
可這話聽在顧蘇芷耳中,卻沒有半分姐妹情誼,只有勝利者居高臨下的“教誨”和殺人誅心的嘲諷。
顧蘇芷猛的抬頭,死死盯住顧知意,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噴涌而出。
她尖利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克制住撲上去撕碎對方的沖動。
“顧知意……”她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
“不用你在這里假惺惺,我的死活,用不著你管!”
顧知意看著她眼中仇深似海的怒意,知道多說無益。
只有真的吃了虧,她才會學會隱忍,學會成長。
她淡淡地移開目光,不再看她,靜靜地坐在祖母身邊,等她黃昏發嫁。
“好了,大喜的日子,大家都不要鬧了。張家大郎,你還是按照規矩,等到吉時再來迎娶吧。”
張大郎點頭哈腰地離開。
“妹妹!”一旁的顧蘇蓉得了空隙,連忙上前,親熱地拉顧蘇芷的手。
“好妹妹,快別生氣了。舅舅他只是喜歡你。前日阿母回了一趟外祖家,舅舅得知能娶你,開心得簡直要蹦起來。你嫁過去定是不會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