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臣在!”府醫頭磕得很低。
蕭昱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問道:
“孺人身子不適,經你診治,可是如今剛剛懷胎一月有余,需要好生靜養,是嗎?”
府醫渾身一顫,瞬間明白了王爺的用意。
這是要篡改孕周,硬生生將這近兩個多月的身孕,說成是入府之后才有的!
這是在保顧孺人的名聲,更是保王府的顏面!
他哪里敢說半個不字,連忙叩首,聲音發顫卻無比肯定地應和:
“是是是!王爺明鑒!”
蕭昱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愈發銳利:
“嗯。如今懷胎不足三月,最是緊要之時。府醫是府中老人了,什么話當說,什么話不當說,這嘴,可得嚴實一點才好。”
“老臣明白!孺人只是脾胃虛寒,肝氣郁結,老臣開幾副溫補調理的方子便好!”
“下去吧。”蕭昱揮揮手。
府醫如蒙大赦,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退了出去。
果然,不出半日,王樂汀便“關切”地派人來詢問顧知意的病情,話里話外打探得十分仔細。
府醫面對王妃的詢問,只垂著頭,畢恭畢敬又滴水不漏地回道:
“顧孺人乃是連日來憂思過甚,傷了脾胃,老臣已開了健脾疏郁的方子,好生靜養些時日便無礙了。”
王樂汀雖心中疑竇未消,但府醫說得合情合理,且態度恭謹,她也抓不住什么錯處,只得暫時按捺下心思,只暗中吩咐人多留意意寧居的動靜。
此為后話。
而此刻,蕭昱的喜色溢于表。
他幾乎瞬間忘記了所有的不快和隔閡,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和小心翼翼:
“知意!你聽到了嗎?這是我們的孩子……”
然而,他的話卻被顧知意冰冷至極的眼神生生截斷。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刺入他的心臟:
“王爺……恐怕,您高興得太早了。”
蕭昱臉上的笑容一僵。
顧知意避開他的視線,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她無關的事實,語氣平板無波:
“妾身算著日子……這孩子,很可能是林修然的。”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蕭昱頭頂炸開。
“你……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嘶啞可怖,周身瞬間散發出駭人的戾氣。
顧知意卻不在乎,反正已經撕破了臉皮,她再也不裝了。
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死。
如果能同歸于盡,那就是賺了。
她已經嫁給了他,無論做什么,也連累不到家人了。
她依舊用那種氣死人的平靜語氣繼續說道:
“妾身曾與林修然恩愛纏綿,是他的孩子可能性應該更大。王爺又激動什么呢?”
蕭昱瞬間渾身冰涼,身子忍不住發抖。
他聽出了她故意在此刻,親昵地說出了與林修然的恩愛。
他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慘白如紙,那雙總是深不見底、掌控一切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現了近乎破碎的痕跡。
“知意,你當真對本王,就沒有一點點的感情嗎?”
“哪怕是騙我,你就不能讓我開心一點嗎?”
顧知意抬眼看了看他有些晃動的身體,心里有一瞬的猶豫,但還是冷漠地說:
“王爺可以打掉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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