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祖母七十大壽的請帖送到顧知意手中時,她捏著那封燙金帖子,才恍然驚覺自己竟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后。
其實也并非全然不記得。
畢竟祖母是顧家為數不多清醒且有謀略的人,也是為數不多給過她些許真正關懷的人。
只是近日的身孕讓她心緒紛亂,加之與蕭昱關系的微妙變化,竟一時疏忽了。
請帖按理來說,應該是母親劉氏安排的。
可這個請帖上的措辭雖謙卑恭敬,字里行間卻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挾制意味。
尤其強調了:“望睿王殿下與顧孺人賞光。”
仿佛王爺不去,就是她無能。
顧知意的心,有些慌亂。
這絕不是母親的意思。
母親在顧家怎么了嗎?
顧知意指尖微微用力,幾乎要將帖子捏皺。
她知道,這必是一場“鴻門宴”。
甚至很可能是為顧蘇蓉、顧蘇芷創造的光明正大接近王爺的機會。
但因為擔憂母親,她不得不去。
晚些時候,蕭昱過來了。
她正躊躇著,怎么跟蕭昱說起此事。
蕭昱卻率先開口:“明日是顧老夫人的壽宴,我特意準備了御賜的《金剛經》及上等紫檀木制的佛龕為壽禮,你覺得怎么樣?”
“你若是有別的想法,我也可以立刻讓人去準備。”
顧知意一時又有些動容,原來他都記得,并且早已為她準備妥當。
他明明那么忙。
她搖了搖頭,聲音因情緒波動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哽咽:
“不……這份禮物,已經足夠好了。”
本朝崇佛,祖母更是虔誠的信徒。
由宮中高僧抄錄、并有皇帝御筆題跋的佛經,有價無市。
這份禮物的分量和心意,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甚至……會讓祖母真心歡喜。
蕭昱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和強作鎮定的側臉,目光柔和了幾分。
他向前一步,距離拉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泛起的淺淺水光。
“明日,本王會陪你一同回去。”
顧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再次抬眼看他。
蕭昱的目光沉靜而堅定,仿佛能看進她所有的不安和顧慮:
“你不必憂心。一切有本王在,無人能給你委屈受。”
“一切有本王在。”
這簡單的幾個字,比任何甜蜜語都更具沖擊力。
顧知意只覺得心口那塊冰封了許久的角落,轟然塌陷了一角,暖流奔涌而出,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哽咽得厲害,最終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壽宴當日,顧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顧知意與蕭昱一同出現時,自然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她衣著華貴,氣度雍容,美艷不可方物。
蕭昱走在她身側,牽著她的手,令眾多女眷艷羨,周邊一陣交頭接耳的窸窣。
可顧知意卻一眼發現,劉氏沒有在門口接待。
按照禮數,身為嫡長媳的母親,此刻理應與其他女眷一同在門口迎接貴客。
可門口站著的,只有滿臉堆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叔母張氏和三叔母許氏。
顧知意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她強壓下心中的擔憂,對蕭昱低聲道:
“王爺,阿母似乎未在,妾身心中有些不安,想先去內院探望一下。王爺先行入席,妾身稍后便來。”
蕭昱看出她眼底的憂慮,點了點頭,沉聲道:
“去吧,若有需要,隨時差人來告之本王。”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豎著耳朵聽的張氏、許氏等人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