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激烈的爭吵之后,蕭昱與顧知意之間仿佛豎起了一道無形的墻。
誰也沒有再理過誰。
蕭昱幾乎是下意識地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來自保——逃避。
他將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投入到了前朝事務之中,案頭上的文書堆疊如山,書房里的燭火常常亮至深夜。
顧知意也心亂如麻。
終日待在意寧居內,鮮少出門,對窗外的事漠不關心。
而此時,永興侯府里陳之洲正靜靜坐在書房。
四周一片寂靜。
只有東邊馬廄里,偶爾發出幾聲草團滾過咽喉的“咕嚕”悶響,伴著偶爾的噴氣聲。
“誰?”蹲守在書房附近的無常突然沖著房頂輕喝一聲。隨即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眨了一下,快速翻進了書房。
“老大!”追風穩了下身形,一把扯下黑色面罩,“我終于回來了。有沒有想我?”
陳之洲正在翻閱下屬搜查到的某官員賬簿,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皇帝提防蕭昱已久,陳之洲一直派人監察王爺周邊的人。
但卻沒能查到具體的證據。
而一年前,自馮達頻繁在王文善面前出現,陳之洲就關注到了他,并且派追風盯著他。
陳之洲在外為了行事方便,一直以自己的另一個身份——“黑云都”督主的身份行事,戴著銀色面具,外人從未見過他的真實面目。
“黑云都”的兄弟也都是從流民中的有識之士中,或者曾犯過事洗心革面的好漢中招募而來,同甘苦共患難,與朝廷無關,不食朝廷俸祿,只忠于陳之洲一人。
也正因為他們身份特殊,陳之洲從未對朝廷任何人提及。
追風便是“黑云都”的兄弟,都內的二當家。
“怎么這么久?”
“老大,上次你不是讓我盯著馮達嗎?我就親自跟了一趟,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馮達居然……”追風故意賣起了關子,等著陳之洲問他。
“有話快說”。陳之洲瞪了他一眼。
“哎呀,老大你都不關心我,我可是從吳郡跟到了襄陽,又快馬加鞭回到建康城,九死一生啊,馬都快跑死了。”
“去襄陽干什么?”陳之洲沒有理會他,問到了關鍵問題。
追風靠近陳之洲,低聲說,“林巍和馮達都親自去了一趟襄陽,有一天還宴請了很多人,但我沒敢靠近,不清楚具體宴請的有哪些人。而后馮達親自去了襄陽鹽倉,我偽裝成碼頭工人混入了馮達的運鹽隊伍,發現粗鹽里面夾帶大量精鹽。”
販賣私鹽?陳之洲下意識地想。
可是馮家和林家的富庶是出了名的,他們何必要冒著殺頭的風險賺這種快錢?
“還有沒有什么疑點?你跟了這么久,就查出這些?”陳之洲故意激他。
“怎么可能,我可是聰明絕頂的江湖第一俠客,輕功水上漂。”
追風“哼”了一聲,又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我搬運完鹽后,偷偷藏在船底,聽到有刺史府官兵來查,但是見到林巍后又走了。林巍官職低微,背后一定有人撐腰!”
林巍背后的人?
陳之洲皺起了眉頭。
馮達投靠王文善,按理說背后肯定是蕭昱王爺,但是以蕭昱對顧知意的重視,他會啟用林巍嗎?
“你有沒有找到什么證據?”
“呃……”追風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他們滑得跟泥鰍一樣,我靠近他們都困難。”
陳之洲并沒有失望,如果輕易能讓追風抓到把柄反而可疑。
他想,蕭昱如果需要大量錢財,肯定不會只販運這一次。
而且雍州是蕭昱的屬地,襄陽又是鹽運重地,他要是想在那里販賣私鹽,囤糧練兵輕而易舉。
襄陽是該重點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