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有點微醺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她。
顧知意的心怦怦直跳,洞房花燭夜,她知道會發生什么。
但蕭昱走到了桌邊,親手執起那對用紅繩系連的匏瓜瓢。
他走到她面前,將其中一半遞給她。
指尖不可避免地相觸,顧知意猛地一顫。
“怕什么?”蕭昱低笑,聲音因飲了酒而格外沙啞磁性,“只是合巹酒,禮不可廢。”
顧知意強迫自己穩住呼吸,抬起手,與他的手臂交纏。
酒液辛辣,劃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燒感。
她嗆得輕輕咳嗽了一聲,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淚花。
“知意……”他喚她,聲音低沉得如同嘆息,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
“喜婆說,喝了合巹酒,就能相愛至白頭。”
“這一天,本王等了太久。”
他的指尖下滑,意圖挑開她嫁衣的系帶。
她能感覺到蕭昱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灼熱。
是呀,這一天,我也等得太久了。
顧知意悄然向后退了一步,努力讓自己笑得溫柔:
“王爺,美景良宵,不如讓妾身先為你彈奏一曲吧。”
蕭昱的手頓在半空。
他靜默地看了顧知意一瞬,而后嘴角勾起了笑:
“好。”
顧知意坐在了早已擺好的焦尾琴案邊。
指尖悄悄用力,一滴殷紅的血珠沁出。
她的心怦怦直跳,強迫自己冷靜,將全部的精神力與恨意灌注于琴弦之上。
指尖撥動,琴音淙淙流出,看似平和,實則內里蘊含著無數鋒利的音波,凝成一線,直刺向榻上閉目養神的蕭昱眉心神識!
蕭昱于半醉半醒間,幾乎是本能地驟然坐起身!
他感覺到一股極其隱蔽卻兇險異常的尖銳力量直逼他靈臺而來!
“噗——!”
他猛地捂住胸口,喉頭一甜,竟控制不住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幾乎在同一時刻——
“嗡——!”
顧知意面前的焦尾琴,第七根琴弦毫無預兆地應聲崩斷!
琴聲戛然而止。
顧知意心慌意亂。
她強行壓下因術法反噬而涌上喉頭的腥甜,臉色蒼白如紙。
蕭昱緩緩抬手,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跡,動作緩慢得令人心窒。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著顧知意。
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種可怕的、冰冷的猜疑。
“知意今日的琴聲……似乎格外‘不同’。”
顧知意指尖冰涼,緊緊掐入掌心,竭力維持著最后的平靜。
“王爺若是不喜,可以離開。”
蕭昱盯著她蒼白的臉,緩緩走到了她面前。
他伸手,幫她理了理鬢邊微亂的發絲,溫柔中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
“知意做什么,本王都很喜歡。”
“夜深了,知意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說完,他踉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外。
殿門輕輕合上,顧知意僵坐在琴邊,久久無法回神。
第二次了,對于她的刺殺,他輕而易舉地就放過了。
他這般近乎異常的寬容和溫柔,讓她有些心慌。
而她也終于明白,蕭昱身負皇室血脈,有看不見的國運龍氣護體——尋常的音靈術,根本殺不了他。
想要取其性命……
或許,唯有以心頭精血為祭,同歸于盡,才有可能。
而這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沒關系。
她緩緩擦去指尖的血跡,眼底是一片死寂的平靜。
她有的是時間,等一個萬全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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