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之洲,就在這樣不可自抑地出現在了睿王面前。
蕭昱看到了他眼中復雜的情緒,心中一冷,周身氣壓驟降。
他并未起身,只冷冷道:
“陳都督公務繁忙,竟也有暇來此游春?倒是稀客。”
陳之洲不以為意,目光再次轉向顧知意,語氣放緩了些許,帶著舊識般的熟稔與不易察覺的溫柔:
“顧大娘子,許久未見,近日可還安好?”
他喚了她還在閨閣中的稱呼,早已逾越了禮制。
顧知意的心猛然一跳。
她與陳之洲明明只在上元節有過一些交集,那時他對安成郡主尚且如此冷淡,為何卻對自己有些……曖昧?
她能感受到身旁蕭昱瞬間繃緊的身體和驟然冰冷的視線。
下意識地避開了陳之洲的視線,低聲道:
“勞陳都督掛心,一切安好。”
陳之洲看到顧知意謹慎的樣子,更是怒火中燒。
在他的心里,顧知意不該是這種謹慎卑微的模樣。
“陳都督日理萬機,不在御史臺辦理公務,竟有閑情逸致來這曲水流觴之地?”
蕭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凜冽:
“莫非這時候也要來監察百官?”
他在提醒陳之洲,不該出現在他面前,他不是陳之洲可以監視的人。
“殿下說笑了,上巳佳節,普天同慶。陛下仁德,特許臣休沐,與民同樂。睿王殿下如此揣度,難道真的有什么怕臣查出來的?”
陳之洲毫不退讓。
蕭昱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攬著顧知意肩膀的手收緊了些許。
“陳都督的手段,滿朝誰人不知,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盡管去查。”
陳之洲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被蕭昱緊攬著的、面色微白的顧知意,忍不住:
“聽聞近日王府戒備森嚴,不知是何等宵小,竟讓殿下如此興師動眾?”
陳之洲在提醒當初有人夜探王府,他想讓王爺自亂陣腳。
但蕭昱卻以為他在說意寧居,心中頓時一冷,陳之洲居然如此關注顧知意?
“本王府內之事,不勞陳都督費心。”
蕭昱的聲音冷硬如鐵。
“陳都督還是管好自己,不要對別人居心叵測。”
他目光如鷹隼般鎖住陳之洲,警告意味十足。
陳之洲聞,輕笑出聲。
“殿下雷霆手段,自然不需要顧及他人意愿。但臣以為君子之道,取之有道。命里該有的,縱是千山萬水,臣也會得到。”
他的辭隱晦,卻挑釁意味十足。
帳內的氣氛,瞬間從春意盎然跌入了冰點之下,暗流洶涌。
顧知意心頭一緊。
她深知蕭昱位高權重,早已引來龍椅上那位的深深忌憚。
陳之洲作為天子近臣,敢與王爺針鋒相對,更像是一種明確的敲打。
難道蕭昱真的有什么籌謀?
但她來不及細想,她不能讓蕭昱在此地與陳之洲徹底撕破臉,那只會授人以柄。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輕輕拉住了蕭昱緊握的拳頭,指尖微涼,帶著安撫的力道。
“王爺,美景佳節,待在此處多無趣,我們去泛舟游賞吧。”
蕭昱感受到袖口傳來的微弱拉力,低頭對上顧知意帶著懇求與擔憂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氣,反手將顧知意的手緊緊攥在掌心。
“陳都督,本王要與愛妃一同出游了,都督若無要事,便請自便吧。”
他冷冷地瞥了陳之洲一眼,下了逐客令。
陳之洲深深看了顧知意一眼,為她的小心翼翼感到心疼。
但知自己也不能再做些什么,只好對蕭昱微一拱手:
“既然如此,下官告退。愿王爺與……顧大娘子,盡興。”
說罷,轉身離去,背影在春光中依舊挺拔,卻難掩一絲落寞。
一場風波暫時平息。
蕭昱帶著顧知意登上了早已備好的精美畫舫。
顧知意的心卻隱隱有些不安。
陳之洲的出現,真是一個巧合嗎?
她悄悄抬眼,看向身側沉默不語的蕭昱,緊抿的唇角顯示出他內心的不悅。
她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蕭昱立刻察覺到了她的不安。
他轉過身,面對著她。深邃的眼眸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心疼與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