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睿王府另一處精致卻冷清的院落——王妃王樂汀所居的“汀蘭苑”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所有下人都被屏退在外。
王樂汀獨自一人坐在梳妝臺前,身上還穿著白日見禮時的正紅色王妃吉服,頭上的珠翠盛裝未卸。
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而麻木的臉。
眼角殘留著早已干涸的淚痕。
外間的喧囂早已淡去,隔這么遠也聽不到王爺留宿新房的聲音。
但這死寂,比任何聲音都更讓她心痛。
她嫁于王爺已經四年。
這四年間王爺雖對她一直不冷不熱,但也從未苛待過她,她執掌整個睿王府,從來說一不二。
睿王府里也只有她一個女主人。
人人都道王爺是“冷面閻王”,手段狠辣,喜怒無常。
但她知道,王爺并不是這樣。
王爺身材頎長,面如冠玉。王樂汀第一眼見到他時,就忍不住小鹿亂撞。
她終于如愿以償地嫁給了他,并且完完整整地霸占了他四年。
如今一個和離婦橫空出現,王爺還對她如此偏愛,這讓她如何能忍?
紅燭淚盡,一點點熄滅。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著,任由冰冷的夜色將自己徹底吞噬。
翌日,卯時三刻,如蘭在門外叩門。
“娘子,該起了。今日要拜見王妃,萬不可遲了。”
顧知意被吵醒,皺著眉有些迷蒙。
蕭昱走后,她忑忐不安,輾轉反側至很晚才睡著,眼下烏青。
“好,進來吧。”顧知意對著門外吩咐一聲。
如蘭端著泡著玫瑰花瓣的水盆進來,后面跟著的兩個丫鬟手持托盤,裝著洗漱用品。
“顧娘子。”侍女們一齊行禮。
“娘子,這是昨日王爺送來的兩個女婢。說是為人可靠,可以近身服侍。娘子可以賜個名。”
顧知意的心猛地一顫,蕭昱居然還記得這些小事?
她抬頭看了一眼,兩個丫頭模樣還算俊俏。
“左邊的叫如玉,右邊的叫如雪,可好?”
兩個丫鬟齊聲,“謝娘子賜名。”
“以后你們就幫著如蘭打理吧,一切聽如蘭吩咐。”
如玉開始為顧知意梳妝,不多時,顧知意收拾齊整,在丫鬟的帶領下,去了東面的主院“汀蘭苑”請安。
她自知在王府的目的,不想多生事端,所以按照女史教導,謹慎行。
她斂衽屈膝,緩緩跪伏于地,額頭輕觸交疊的手背,聲音清晰柔順:
“妾身顧氏,叩見王妃娘娘。恭請娘娘萬福金安。”
王樂汀端坐在上首的榻上,目光冷淡地掃過跪在下方的纖細身影,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茶盞。
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唯有香爐中青煙裊裊。
顧知意一動不動,靜靜等待著王妃的回應。
過了片刻,那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才從上方傳來:“起來吧。”
“謝娘娘。”顧知意這才依禮謝恩,緩緩起身,垂首恭立到一側。
王妃的二等侍女絳雪走過來輕輕提醒,到早食的時間了。
王樂汀輕輕點了點頭。
一隊侍婢便端著各種湯粥與精致點心魚貫而入。
王樂汀端坐在主位的食案后,儀態端莊,妝容一絲不茍。
顧知意則依禮垂首侍立在一旁,如同其他侍婢一般。
“顧妹妹,”王樂汀并未看她,只是用銀箸輕輕撥弄著面前一碟晶瑩剔透的蝦餃,聲音平淡無波。
“今日這粥似乎火候過了些,本妃瞧著不甚爽利。你過來,替本妃布菜,換些清淡的。”
“是,娘娘。”顧知意輕聲應道,上前一步,拿起公筷,小心地從幾個清淡的小菜碟中,為王妃的骨瓷小碟中添了些許。
王樂汀瞥了一眼,眉頭微蹙:“這拌三絲瞧著刀工粗糙,礙眼。撤下去。”
“是。”顧知意面色不變,依將那碟菜移開。
“這蓮子羹瞧著尚可,”王樂汀用指尖點了點手邊一個甜白瓷小盅,“盛半碗來,記得,撇開上面的浮沫,本妃不喜。”
“是。”顧知意取過一只空碗和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