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二叔也在旁邊緩緩點頭:“知意往后可要多多提攜你堂兄堂弟們啊!”
三叔露出和藹的笑:“快進去歇著吧,外面風大,仔細別凍著了!需要什么盡管跟你叔母說!”
母親劉心慈被擠在一旁,看著被眾人簇擁著的女兒,臉上依舊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而父親則看著睿王漸行漸遠的車駕,眉頭緊縮。
回到前廳,待到眾人離開,劉氏才拉住女兒的手,上下打量著,聲音都在發顫:
“意兒,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與睿王殿下……之前可是相識?他為何……為何要納你為孺人?”
顧知意看著父母眼中真切的擔憂而非驚喜,心中酸澀難。
她如何能說出那段被送上他床榻的屈辱,何況她自己也不知道王爺為何對她不同。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緒,只扯出一個勉強算是輕松的笑意。
“阿父,阿母,不必擔憂。女兒……女兒前些日子在一次宴席上,偶然得見王爺……王爺他,或許是覺得女兒合眼緣吧。”
顧遠明卻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么簡單,女兒近來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大得讓他心憂。
他眼神微暗,看著女兒強裝平靜的臉,猶豫了許久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罷了,既然陛下已經下旨,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知意,即使王爺現在縱你寵你,你也不要恃寵而驕,王爺此人,心思深沉,還是要小心為好。”
“女兒知道。”顧知意乖順地點頭退下。
顧遠明看著女兒纖細的背影,突然嘆了一口氣。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
身旁的劉氏正為他斟茶,聞手腕猛地一顫,溫熱的茶湯濺出幾滴,落在紫檀木案上。
她心頭莫名一慌,急忙放下茶壺,看向丈夫晦暗的面色:
“郎君,此話……是何意?”
顧遠明頹然跌坐在桌案后的圈椅中,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使得他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幾分。
“此事……怨我。”
顧遠明抬起眼,似乎在回憶遙遠的從前。
“知意及笄后不久,睿王……那時還是三皇子,他曾私下向我提過親,意欲求娶知意為正妃。而我拒絕了。那時陛下雖已立為太子,但諸位皇子暗斗漸起。三皇子性情偏執,并非良配。我顧家為百年世家,只想做個純臣,不愿卷入奪嫡之爭,何況知意在山中已久,性子單純,哪能在皇室的爾虞我詐中獨善其身……我以為拒了便罷了……”
“可我怎么都沒想到……他怎么就……就偏偏對知意執念至此!”
劉氏突然開口:“睿王當初為何要求娶知意?”
“他并未說起,只是說對知意心儀已久。當時知意在青城山修行,無人知道她在何處,所以睿王的理由,我并未放在心上,只當他是為了鞏固自身權勢,拉攏顧家。所以后來,他轉頭娶了尚書令的女兒,我才放下心來,把知意低嫁,只希望她能一輩子簡單快樂。可終究還是躲不過……”
顧知意回到了“清月居”。
如蘭快步走到她身邊,聲音帶著哽咽:
“娘子……您真的愿意嫁給王爺嗎?”
銅鏡中,顧知意的唇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卻沒有絲毫溫度。
“愿意?”她低聲重復,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
“如蘭,從被送上他床榻的那一刻起,‘愿意’與否,就由不得我了。如今,不過是換條路走下去罷了。”
她緩緩抬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鏡面,仿佛想觸碰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如蘭,”她再次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漠然,“幫我卸妝吧。”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妝臺上的白玉簪上,眼神漸深:
“記住,關于林家的事,對誰都不能提。”
如蘭點點頭。
她不再多說,閉上眼,任由如蘭伺候她歇下。
睡夢中,耳邊卻似乎總是若隱若現地傳來那句:“……包括本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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