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陸星寒是她在深海里活命的浮舟。
再多親密,貼得再緊,似乎也不足以得到徹底安心,潛意識里需求更多,但殘存的理智還在固執抵抗。
快溶在他懷里了。
這個人,這種溫度,是她過去二十幾年的生命里,無法被取代的,最最密切的存在。
他的唇在眉心啄吻,燙得發疼。
逐漸恢復平靜的耳朵里開始清楚聽到彼此的心跳,震耳欲聾,互相交錯,但同時,樓梯間合緊的門板外,也傳來輕快雜亂的腳步和對話聲。
“哎——這怎么有個滅火器?”
“可能誰車里掉出來的吧,別管了,先看看知微姐把衣服弄好沒。”
“全好了!哇知微真的超厲害,一個人弄這么多。”
“咱們也該出發去機場了,先走吧,登機前給知微姐發個微信。”
車門開合,打火啟動,輪胎在橡膠地面壓出咯吱聲,很快遠離,直至徹底消失。
林知微和陸星寒默契地誰也沒有出聲,他鋼鑄似的雙臂摟著她,唇著了迷般繼續向下,沿著鼻梁一路輕吻,呼吸撩著火苗,灼得她忍不住閃躲。
她心口擠滿難以明的酸麻,低下頭,向后退開。
陸星寒停下,喘息粗重,不再掠奪,而是把她拉遠的距離重新貼緊,手掌在她僵硬的背上一遍遍安撫,鼻尖蹭過她的耳朵脖頸,彎下背,臉埋進她頸窩里。
林知微磕磕絆絆說:“這個人……是陳辭的經紀人。”
陸星寒啞聲說:“我知道。”
當時林知微跟袁孟走后,陸星寒一直心神不寧,挨不住打算出去接她時,趴在一邊玩游戲的容瑞忽然蹦起來,大呼小叫舉著手機來給他看。
陸星寒以為是什么無聊八卦,懶懶瞥了一眼,卻意外發現是一段偷拍的短視頻。
容瑞說:“哥!微博上有個博主剛發的!轉瘋了已經!”
拍攝者應該是飯店服務員,暗中把手機伸到了包廂的門縫里,里面圍坐五六個人,其中兩個正是陳辭和經紀人,看得出來倆人都喝了,語不和,情緒很激動,擼袖子吵了起來。
陳辭一巴掌拍桌上,“……別總拿雪藏嚇唬我!我這兩年聽你的忍你的還少?就上次合作那造型團隊,你讓我隨便勾上一個,開開小灶,比別人穿好點,結果呢?我看上領隊,你卻非說你要她,硬讓我找那個年紀大的!”
經紀人臉紅脖子粗,顯然酒勁兒開始上頭,滿口臟話,“我就看上那領隊怎么了?!你把漂亮的孝敬給我不應該啊?!”
陳辭冷笑,破罐子破摔,“看上有屁用?你得手了嗎?你有本事真把人搞到啊!反正我現在已經這樣了,也不用再怕你,這些年咱倆玩女人的數量可不相上下,捅漏了誰也別想好——”
后面還有很長,陸星寒神色堅冷,再也看不下去。
合作過的造型團隊,領隊,說的是誰,毋庸置疑。
他看清視頻上的拍攝時間,過去差不多一個小時了,很可能這些人已經結束飯局在外面游蕩。
強烈不安纏上來,林知微手機不接,袁孟占線,他一秒也等不下去,起身就要出去,被容瑞堅持拉住,“哥,你這樣出門不行!”
陸星寒強耐著性子做了簡單偽裝,披上一件隨處可見的節目組工作制服,狂奔向車庫,到門口發現卷簾門十二點自動關閉,只有車輛感應才能開啟,他迅速轉到最近的一棟住宅,從電梯下到車庫。
林知微發現陸星寒說到這里又顫抖起來,知道他想到了當時目睹的畫面。
“我沒事,沒有受傷,”她聲音低柔,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但腳步挪動一下,才驚覺全身都像散了架,到處疼得抽筋剝骨一樣,她堅持說,“我真沒事,別怕。”
她逐漸適應黑暗,隱約能看到陸星寒的臉,以及他身后地上那攤毫無知覺的死肉。
“他不會……”
陸星寒合著眼,貪婪黏在她身上,“不會死。”
只是不會死。
話音落下時,被電話摧殘許久的袁孟終于姍姍來遲,他在節目組停車區域轉了一大圈,試探輕喊了兩聲,“小林老師?”
這么長時間過去,應該已經走了。
他呼了口氣,對沒能陪她下來的事抱歉,但想到電話里的內容,更覺得鬧心,愁眉苦臉時,猛地注意到離得不遠的一扇樓梯間門從里打開,陸星寒扶著林知微露出一些側影,十殿閻羅似的要活活嚇死人。
袁孟驚得差點喊出來,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大步跑過去,仔細一看倆人臉色,汗當時就下來了,“出什么事了?!”
陸星寒盯著袁孟,“你問我?”
簡單三個字的語氣,能把袁孟給吃了。
林知微忙拉他一下,“你別怪袁哥,他接電話沒辦法,我太著急才先下來的。”
袁孟一聽更慌了,“到底——”
不等他問完,陸星寒把門完全推開,里面躺倒的人形輪廓暴露無遺。
“死死死死人了?!”
“快了。”
那就是還沒死。
袁孟來回看著,明白大半,一雙胖手禁不住簌簌發抖,聲調都變了,“小林老師,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