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很軟,些許濕潤,里面沸騰著滾燙的血。
指尖像通了電,酥麻戰栗瞬間蔓延到每一根細枝末節的神經。
林知微猛地抽回手,繃直的肩止不住打顫,腦中仿佛炸開巨大煙花,閃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她再也顧不上推他斥責他,腳步虛浮,扶著沙發沖進自己臥室,撞上門,鎖死。
小客廳里柔亮依舊,窗外寂靜,時間很晚了,行人車輛越發稀少。
陸星寒頹然站著,低下頭,慢慢坐在沙發上,雙手蒙住眼睛,保持同樣的姿勢待了很久,才視線模糊地看向他的小床。
床上被林知微堆滿雜物,連條縫隙也不剩。
他起身走過去,輕手躡腳一件件搬下來,按著以前的記憶紛紛規整到原處,等到全部挪走,床單鋪平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以后。
林知微的房里始終沒有動靜。
陸星寒躺在床上,把枕邊的粉色大兔子珍惜地抱在懷里,一下下順著短短的絨毛,汲取上面殘留著的,她身上的香味。
手機嗡嗡震動不停,鍥而不舍到他不得不拿出來看。
果然是袁孟。
陸星寒躲進洗手間,低聲接聽。
袁孟那邊亂成一團,各種噪聲此起彼伏,熱鬧得完全不像深夜,“小兔崽子你還敢接電話!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麻煩!你倒是好,干干脆脆一走了之,剩下半個公司的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袁哥,”他嗓子啞的厲害,“我會負責任。”
袁孟一愣,怒火不上不下噎住,“你……你怎么負?”
陸星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目光移到吻過她手指的嘴唇,“配合公司的對策渡過這次輿論危機,接下來的綜藝和其他活動里,我不會再惹麻煩,維持人設,給公司多賺錢,可以么?”
袁孟徹底傻了,滿肚子抱怨飛快消失,反而心驚膽顫,“我說,星寒,你沒事吧?其實我夸張了一點,也不至于多嚴重,就是提醒你——”
陸星寒垂眸,“早上六點我準時到公司,見面細說。”
也許人總是一夜長大。
從前覺得還有很多機會去一點點滲透知微,讓她盡量平緩自然地感覺到他的愛意,但現在一切崩盤,七零八落。
他沒有時間再任性做孩子。
成長,賺錢,變得可靠,鍥而不舍纏住她,得到她的心,成為真正值得她交出自己、有資格占有她全部的人。
每一件都刻不容緩。
陸星寒在小床上輾轉反側躺到早上五點,外面天色還黑著,他把兔子擺好,床鋪得一絲褶皺也沒有,用冷水洗了臉,站到林知微房門前。
五分鐘過去,他還是沒敲。
他再次看看墻上的鐘,快要來不及了,猶豫著把手貼在門板上,再三掙扎,仍舊不舍得打擾她。
她昨晚那么難受,肯定睡著還沒醒。
“知微,”陸星寒手向下落,搭在冰涼的金屬扶手,額頭抵在門上,聲音很輕,“我傷你的心了,但是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我愛你,是我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傷害你的事。
陸星寒走后,根本沒睡的林知微掀開蒙住頭的被子,揉揉酸癢的眼眶,慢騰騰下床靠近窗邊。
天際露出一線微弱霞光,刺破混沌黑夜,染上淡淡胭紅,這樣的天色里,他的身影格外晃眼,正在逐漸破開少年青澀柔韌的外殼,露出成熟男人的高大輪廓。
林知微垂在身側的指尖開始發燙,火燒火燎的難忍。
她攥住,不能緩解,抽出紙巾狠狠磨蹭,反而變本加厲。
陸星寒正好走到她窗下,抬頭仰望。
林知微險些對上他的眼睛,被刺到了似的,匆忙閃開,躲在窗簾后面,心口鼓動不安。
直到陸星寒的背影徹底消失,她開始在小臥室里一遍遍來回踱步,昨晚各種片段支離破碎在心上鈍鈍地來回劃,她嘴唇咬得充血,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苦惱地往床上一倒,終于體會到生無可戀是個什么滋味兒。
吃肉飲血的狼崽子當成乖萌聽話小狗狗,是她有眼無珠!
居然還被他給……給欺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知微翻身坐起,麻利地收拾自己,簡單涂了個能見人的淡妝,拎包出門,破天荒沒坐地鐵,花大價錢打車到工作室,上班時間剛到,她徑直去找老大。
老大永遠妝容精致香氣撲鼻,見她來了,笑容和往常一樣,“休息好了吧?第三期綜藝的時間定了,你提前準備準備,以后拍攝期間,不能再請假了。”
林知微把一張紙遞到她的桌面上,“老大,綜藝這單我放棄了,其他工作接什么都行,從下期開始,換別人替我的位置吧。”
老大以為她開玩笑,把紙打開一看,臉色頓時難看,連書面申請都遞了,那就是鐵了心。
“你最近是怎么了?”老大的笑一點點收起,雙手環胸站起來,“以前整個團隊里,屬你最拼最讓我省心,可現在呢?手里的工作也能隨便說放棄了?”
林知微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是我的私人原因,所有處罰我甘愿承擔,而且接替我的人已經聯絡好了,是前天剛跟完劇組的——”
工作室里有相關的規定,只要不影響工作進度,可以在接受薪酬處罰,并且找到替班的情況下,調整客戶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