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驟停怎么辦?
林知微很沒出息地撐著最后一口氣,選擇落荒而逃。
先導片在播第二遍了,大廳里充斥著議論聲,沒人留意她倉惶離開時不小心帶翻的椅子。
外面氣溫降低,濕氣濃重,圓月朦朦朧朧,四周間或響起蟲鳴,比起廳里,顯得格外寧靜。
陸星寒追出來,林知微聽到腳步聲心尖直發抖,臉色蒼白地回身制止他,“停!別再往前走了!”
她急促喘息,剛跑完幾千米似的,手心里涼涼的全是汗。
“陸星寒,剛才那些話,你當沒說過,我當沒聽見,”她顫聲警告,“沖動之前,先把你的感情理理清楚!對姐姐的孺慕根本不是——”她咬牙,無論“喜歡”還是“愛”,都實在太重了,在唇齒間掙扎不出來,“總之,我最后原諒你一次,你要是再敢亂說,我們之間就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陸星寒站住,跟她中間隔著淡淡的霧。
死寂了片刻后,他定定望著她說:“知微,早就回不去了。”
或者說,他根本無處可回,從意識里存在了“愛慕”、“迷戀”、“渴望”這樣的字眼后,年年歲歲熬過來,每天睜眼閉眼想的全是她。
林知微眼眶發熱,她是怎么養出了這樣的孩子?過去所有親密依戀、相濡以沫全部涂上了另一層意味。
她撇下陸星寒,快步沖回房間收整行李,頭昏腦漲,坐在床沿給工作室打電話臨時請假。
“往后半年我都可以不休息,”她啞聲說,“對不起,這期綜藝我確實跟不下去了。”
老大雖然關心,但語氣里多少有些不滿意,“不是剛放完假嗎?身體不舒服?”
她垂著眼,“嗯,很難受。”
老大沉默片刻,考慮到她以前的種種賣命,嘆了口氣,“好吧,我跟何晚交代兩句,就這一次,以后可不能這樣。”
掛電話后,林知微立刻訂車票機票,穿上一件有帽子的外套,把帽子扣好遮住眼角的紅和憔悴,拎起箱子擰開門鎖。
陸星寒守在外面,她看也不看,低著頭快步下樓。
箱子被他爭搶,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奪回去,越走越覺得自己像電視劇里那種鬧脾氣的小女生似的,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離開這地方,她要瘋了。
周圍住戶就有往返市里拉客的正規車輛,林知微下單后車很快到了,她剛坐進后排,陸星寒大步跟上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你干什么!”
“我送你,”陸星寒“砰”的把門關上,“開車。”
林知微真想把他推下去,“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陸星寒側頭冷冷盯了司機一眼,低喝:“我說開車!”
司機脖子一縮,急忙收回不由自主朝后視鏡打量的目光,不敢再亂瞟。
林知微干脆把帽子拉低,當他不存在,等車開平穩后,打電話給何晚解釋,她之所以敢走,也是因為今天分工后,大家完成度很高,有沒有她在,影響并不大,至少撐完這一期絕對沒問題。
至于唯一不配合的陸星寒,自生自滅吧,有本事,他明天真的素顏出鏡好了。
她十幾年盡心疼愛就當喂了狼,再也不要管他了。
林知微看著窗外如水夜色,手指攪在一起,輕輕吸吸鼻子,下定決心,對,再也不要管他了!
下車時,陸星寒比她快,先一步拿起箱子,林知微只能跟上去,這次他有防備,任她怎么使勁兒也拽不過來。
站在安檢隊伍外,她手里的登機牌捏得發皺,終于成功掰開他的手,“在你想清楚,真心跟我承認錯誤道歉之前,不要見面了,要是想不通——”
陸星寒問:“想不通怎么樣?”
林知微抬頭看他,眼里水光一閃,“你知道的。”
陸星寒眼睜睜看著她轉身走進安檢門,很快轉彎消失在視野里。
他在原地站了半天,慢慢走到候機廳的巨大落地窗前,飛機開始滑行,他貼著玻璃,努力轉換角度,直到機身隱匿進黑茫夜空里,再也看不見。
手機一直在響,他調成靜音。
唯一想要聯系的人,不會打電話給他了。
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無論什么情況,知微只要明白了他的心思,等待他的必然是抗拒排斥,今天也好明天也好,都是同樣的結果。
但他不后悔,這輩子,他拼了命非要對她糾纏到底,哪怕上天入地,也一定要把林知微據為己有。
陸星寒揉了下眼睛,青白手背上筋絡凸起。
夜漸深濃,機場里人越來越少,邊緣的頂燈隨之關掉幾排,他仍舊待在窗邊,緩緩蹲下身,頭埋進膝蓋,成了一團灰撲撲的孤零影子。
林知微回到自己的出租房,第一眼看見的是客廳里新買的那張單人床,深藍床單整整齊齊,床頭還擺著粉色的大胖兔子。
她想把床丟出去,猶豫了半天到底沒下得去手,干脆挪動家里各種零碎雜物全堆在上面,占滿了,她才冷靜一點,回房間躺倒,強行入睡。
夢里紛紛擾擾全是零碎的片段。
陸星寒三歲時跟媽媽搬到隔壁,初次見面就咿咿呀呀甜笑著跑過來抱住她。
五歲時撒嬌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不跟附近的野小子們一起玩,偏要從早到晚追在她后面。
七歲時不愛學習,但只要坐在她旁邊,總會乖乖裝模作樣看上幾頁,她要是夸一句,準能稀里糊涂考個高分。
九歲鬧過脾氣,她丟開他不管,晚上放學回來,黑燈瞎火的,他一個人蜷在她必經的小路口,眼淚汪汪接她回家。
十一歲不小了,雷雨交加的晚上,他擔心她會害怕,攥著被角靠在她的床尾,守一整夜。
十三歲時他的監護權落到舅舅手里,被拖著離開時,回頭看她,滿眼絕望,怔怔地問:“你不要我了嗎?”
林知微心口擰得酸疼不已,皺眉醒來時,眼前模糊一片。
她緩了緩,摸過手機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隔天的下午三點多,電話信息接連往外跳,忽略掉陸星寒的那些,她先把工作相關的簡要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