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奶奶最是柔順,日日給大奶奶請安,沒有一天落下的,長房都是聽著大奶奶的吩咐安排,我們奶奶從未置喙過一個字,真要捅到了大爺處,你們一個個的誰能落到好?”
銀杏拿出了那一日的伶牙俐齒。
字字句句,說得這些婆子面面相覷,瞬間冷靜下來。
大奶奶的吩咐固然重要。
可長房里,還是大爺說了算的。
前幾日在大爺跟前,哪怕是大奶奶都要忍氣吞聲,不敢高語,哪里能輪到她們幾個說話?
這露奶奶可是大爺的心頭肉,真要鬧開了,大奶奶未必會受罰,但她們幾個做馬前卒的,必定一頓打是逃不掉的。
大爺又是軍旅出身,有的是力道和本事,怕是不著痕跡就能打得她們幾個皮開肉綻。
誰愿吃這個皮肉苦呢?
娟婆婆見這幾人一個個面露難色,暗道不好,忙站出來說:“你也曉得這是大奶奶的吩咐,怎么如今一個丫鬟也能質疑主子的話了?”
“這位媽媽說錯了吧,我何曾質疑主子了,我分明是讓這些個刁奴安分些,少在主子之間挑唆,咱們大奶奶何等尊貴的人兒,如玉一般的人品,偏生遇上這些個不要臉的被帶壞了!”
銀杏指桑罵槐是一把好手。
不著痕跡間,連帶著娟婆婆也跟著挨了一頓奚落。
偏還不好開口反駁。
娟婆婆漲紅了臉皮,死死盯著銀杏——她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這哪里是什么銀杏,分明就是盼兒。
“欸,你不是盼兒么?你應該被大奶奶發賣出府了,怎能偷偷溜回來?”一旁的桂芝蹙眉呵斥,“你當咱們將軍府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亂進出的?”
“說的是。”任胭桃深吸一口氣,總算找回主場自信,微微昂起下巴,“你已經被我發賣了,一應身契應該都在老鴇那兒,怎能隨意回府?這勾欄瓦舍的人到底沒規矩,還能將這么大一個活人放跑了。”
說著,她眸光流轉,滿是冰冷的寒意落在露娘身上,“你擅自收容這樣沒名沒分的奴仆,若是人家追究起來,你私藏別家丫鬟,豈不是給咱們府上惹禍?”
露娘咬著唇,沒吭聲。
銀杏支棱起來,依舊擋在她身前:“大奶奶這話說錯了,奴婢可沒聽過什么盼兒,奴婢就叫銀杏,你們說的什么人,我聽都沒聽說過。”
“當著大奶奶的面,你也敢這樣信口胡謅?”
桂芝震驚了。
這么多雙眼睛瞧著,對方分明就是盼兒。
那眉眼鼻子,身段氣質,哪一處都與盼兒一模一樣。
要說不一樣的,就是她如今護著露娘,倒是與那一日替任胭桃沖鋒陷陣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有沒有胡謅,自有身契為證。”銀杏擲地有聲。
任胭桃有些火大。
僵持到現在,她已經很不耐了。
奈何不了一個平妻,難道還拿不住一個丫鬟么?
露娘私自接回這丫頭,還將其當成自己的貼身奴仆,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任胭桃冷冷道:“給我把她抓起來,捆綁結實了,回頭發落到莊子上去!”
這一次她不發賣了。
讓這丫頭依然保留將軍府奴仆的身份。
可在府里當差和去莊子上做苦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結局。
銀杏臉色微變。
她沒敢去看露娘的臉色。
她知曉露娘的性子,怕是護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