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日上三竿。
許因昨夜受驚,才止住的咳疾再度復發。
即便裴璋不曾明說,也不曾親自來探,但補品依舊如流水般送來。
他心里是記掛著自己的。
孟明萱如是想道。
但畢竟昨夜才發生那樣的事,此時她去裴璋面前,也不大合適。
于是,她只乖乖養病,沒有半點動靜。
當然,她并沒有坐以待斃。
三日后,晌午時分,蓮兒伺候了孟明萱午睡下,便悄悄繞去了書房。
裴璋依舊坐在書桌后,描繪丹青。
他神情專注,以至于月白的袖口被墨水染黑,也并未察覺。
蓮兒不敢抬首,怯怯垂著腦袋,屈膝行禮:“奴婢見過掌印大人。”
“免。”
“謝大人。”
她緩緩站起身,半弓著腰,恭敬道:“萱兒姑娘已經睡下了。”
“今日睡得倒早。”
裴璋眼皮也不抬,嗓音懶怠。
“是,或許,是因為姑娘的病情加重,身上疲乏。”
聞,裴璋眉頭倏然一蹙,眼底浮上一抹不快,微抬眼眸看向蓮兒,嗓音不知不覺染上三分慍:“怎會加重?本公叫你們照拂,都當耳旁風了?”
“大人息怒!”
蓮兒急急跪倒,聲音悶在臂彎中。
“奴婢時刻仔細侍奉,不敢怠慢,只是姑娘執拗,一連幾日都在繡著什么東西,奴婢攔也攔了,實在是攔不住”
“廢物。”
裴璋叱罵一聲,猛地將筆拍在桌上,玉扳指磕在桌面,發出劇烈的脆響。
原本微挑的眉此刻驟然沉下,銳利的眸掃過跪在階下那人時,眼底的淡漠被戾氣沖散,唯余洶涌的怒火。
跪在階下的蓮兒身軀抖得厲害,嗓音也帶了顫:“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既然辦不好,就自己領罰去。”
“是!”
揮退了蓮兒,他重又提筆。
可一股莫名的怒火,卻在他胸口翻滾,惹得人格外煩躁。
想來這畫是畫不下去了。
于是,他擱置畫筆,徑直朝孟明萱居處而去。
小嬋今晨才醒,身子骨仍弱,蓮兒被支去領罰,小院此刻并無人看守。
因而也無人通稟裴璋的到來。
才踏入院內,便透過半開的窗,看見坐在榻上刺繡的孟明萱。
高旭剛要開口,卻被裴璋抬手止住。
“在此等候本公。”
說罷,裴璋踏步入院,悄無聲息地行至屋內。
不知是孟明萱太過入迷,還是他腳步太輕,直到裴璋走到面前,孟明萱仍渾然不覺。
“你倒認真,為這點東西,浪費本公為你請來的太醫,用的湯藥,好大的膽子。”
“掌印大人!”
他冷冷的話語,將孟明萱拉回神,急急忙忙起身,卻又被按了回去。
裴璋手上力道大,加之孟明萱體虛,只輕輕一推,她的腰背便重重磕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