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裴璋將簪子向下挪動一寸,簪尖直抵在孟明萱的喉頭。
她太清楚,眼前這人只需稍稍用力,自己便會命喪于此。
不能露怯。
裴璋最惡怯懦之人,尤其是她昨夜才闖到他面前,還親手殺了劉盡忠。
她吞了口津液,緩緩開口,嗓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奴婢昨夜中了藥,腦中混沌,只記得失手殺了劉公公,慌亂逃出,受您救命之恩,其余的事確實不記得,若有冒犯,愿以命作償!”
“呵”
分明她是恐慌的,連嗓音也有些顫抖,可偏生一雙澄澈烏丸中,卻盛著倔強。
這樣的神情,甚至比昨夜風雪之間看來,更像。
可她身上藏著太多謎。
就這樣莫名地闖入他的視線,突兀而怪異。
“你的命,不值錢。”
話語那樣輕,卻又那么重。
高高在上如他,只需一句話,便為孟明萱的人生定了價碼。
他這樣的人,本就視人命如草芥,何況是她這種出身?
不等孟明萱細思,裴璋的嗓音再度入耳。
“昨夜你口口聲聲說知曉燕兒下落,本公問你,憑你一個小小奴婢,如何得知?”
孟明萱聞心頭一沉。
事出緊急,她為自保將前世為鬼魂時所見之事一股腦說出,卻忘記裴璋此人雖暴虐但心細之事拋之腦后。
如今險情已過,他自然不可能不盤問一二。
她攥緊雙拳,直至指甲嵌入掌肉,生生被疼痛逼出眼淚,紅了眼圈。
“回掌印大人,劉盡忠平日作威作福,常對低等宮女出調戲,宮人們向來敢怒不敢,只偶爾閑談時,隱晦提及,奴婢跟隨淑嬪娘娘多年,對此略有耳聞。”
“奴婢平日行走六宮,與燕兒姑娘有過幾面之緣,知她品性不錯,便有交好之心,只可惜當時事務纏身,忙完手頭活計預備去尋她時,便聽說了噩耗”
她聲淚俱下,控訴著劉盡忠的暴虐,為那可憐的燕兒鳴不平。
字字句句,皆叩裴璋心扉。
淚濕了簪尖,褪去了簪體的冰冷。
“奴婢為她不忿,卻因人微輕,無法與劉盡忠抗衡,只得將憤怒積壓于心,誰料劉盡忠貪婪,膩味后便將燕兒姑娘拋去軍營,又盯上了奴婢”
孟明萱的話,三分真,七分假。
說不忐忑是假的,面對裴璋這樣的老狐貍,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直到那柄簪子離開她的脖頸,才松一口氣。
他信了。
“你倒是有些膽量。”
簪子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對上那道冷漠的,審視的視線。
被淚水洇濕的眼眸,睫毛顫抖著,眼圈泛著淡淡的紅。
“大人”
她看不清那雙眼中的神情,但起碼,此刻是安全的。
“不準哭。”
鵲兒奴極少落淚。
又或許,是他與鵲兒奴相處得太短,以至于他沒怎么見過她的眼淚。
這張與她相似五分的臉,一旦垂淚,反倒沒了那份韻味。
于是他蹙眉,厲聲喝止。
簪尖向下一挑。
只聽得“啪”的一聲,衣帶斷裂。
她本穿的規矩的衣衫頓時松散開,因如今弓著身的姿勢,露出大好春光。
孟明萱分明驚恐,卻不能伸手去擋,只得羞赧地,憑他將乍泄的春色收于眼底。
一個呼吸的瞬間,那雙素手便掐住了她的咽喉。
微微收力,便叫她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