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回到罐頭車間內,望向了盧瑟之前所在的位置。
黑甲騎士已經不見了蹤跡,只余下血腥與硝煙混合的氣味。
他不由得感到了一絲無措。
只剩他自己了。
一個前所未有的重擔,就這么壓在了自己的肩頭。
復興人類——
不再是喊喊振奮人心的口號,而是要真正腳踏實地的去做,就好像愚公扛著鋤頭,走到了大山之下。
那么第一步是什么?
陳興翻閱著盧瑟的記憶,想要從這位軍團副手的經歷中,找到一個可以填進答題卡上的標準答案。
是先死守民用工業體,全力恢復工廠的生產,再一步步向外擴展?
不行。
這個星球還剩百億名異形,即便他們的兵團被打殘,依舊可以在短時間內補員,迅速拉起數支軍隊。
而且地球上還有另外兩個民用工業體,縮在這里發育不是“一礦打十礦”,而是“一礦打十圖”。
那么收拾輜重主動出擊,以解救其他人類為第一要務?
很難。
游擊需要民眾基礎,在缺乏補給的情況下,深入敵區等同于自殺。
“呼……”陳興深吸一口氣。
一個決策錯誤,就會失去一切。
他感覺怎么做都是對的,又感覺怎么做都是錯的,突然間好像理解了歷史上一些將領的抽象行為。
在這么大的壓力下,挪一挪機槍陣地,確實可以有效的緩解焦慮。
不管怎么樣,先把人放出來。
陳興走到車間后面的控制室內,將權限卡插了進去。
工廠的核心系統亮了起來,陳興把異形的記憶當字典,啟動了全區域的解凍程序,解除所有的拘束裝置。
在漏斗狀的冷眠室里,傳來了機器運轉的嗡鳴聲。
數以千計的冷凍單元同時工作,將液氨中的人類迅速解凍。
剛剛蘇醒的人們,還在思索“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哲學三問,周圍的墻壁就開始擠壓,將他們逼進了一個封閉的房間內。
風機開始工作,噪音大得驚人。
終于有人意識到這是何處,頓時情緒崩潰,哭喊著求饒起來。
“我會工作的,我會拼死工作的!主人,求您饒我一命!”
“不要吃我,主人,我是您最忠誠的玩物!我是哈達德大人的寵物!哈達德大人不會答應殺我的!”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我已經按契約完成了苦役,你們難道要違背自己立身之本的契約嗎!”
“主人,求您讓我工作到死吧,我不要被吃,求您讓我的死更有價值!”
“嗚嗚嗚……”
房間內的風機仍在運轉,但管道里沒有輸送催眠氣體。
畢竟這是異形的工廠,主要還是靠義體進行操控,雖然陳興拿到了權限,但也只能在流程上做些改變。
“嗓門真大。”陳興被吵得頭疼,干脆用手堵住了耳朵。
這就是奴性的效果,陳興感覺他們還不如被精神閹割的人類,至少那些人不會這么吵鬧。
可他又知道自己無權指責。
畢竟他們表現出來的懦弱,源自于異形對他們的基因改造。
要恨就恨那些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