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放亮,鳥雀啁啾。
陳凌早早起身,將昨日摸回來的,剩下的螺螄河蚌,該吐沙的換水,該冷藏的放入水塔。
匆匆吃過早飯,他便再次檢查藥箱,清點疫苗和器械。
“今天去長樂鄉,把幾個養雞場的疫苗打了,順道看看大集,把該買的東西置辦齊。”
他對王素素說了一聲。
王素素正給樂樂喂蛋羹,聞抬頭:“路上小心點,今天逢大集,人多車雜,看著點小青馬,春天公馬燥,咱家小青馬是母馬,太招搖。”
“知道。”
陳凌應著,農歷二三月是騾馬發情期。
揉了揉睿睿睡得亂蓬蓬的腦袋,“在家聽媽媽話,爸爸去給大公雞打針,回來給你帶麻糖。”
睿睿迷迷瞪瞪點頭,小手還抓著半個饅頭。
王真真回來了,有人跟他玩,倒是不嚷嚷跟陳凌出去。
陳凌笑了笑,拎起藥箱出門。
小青馬早已備好鞍,見到主人,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陳凌翻身上馬,一抖韁韁繩,輕快的馬蹄聲便nn響起,踏著晨露未干的村路,往長樂鄉方向行去。
越是靠近長樂鄉,路上越是熱鬧。
三三兩兩的鄉親或挑著擔子,或推著獨輪車,或牽著馱馱著貨物的毛驢,都是往鄉里趕集的。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氣息。
新編的竹筐的清香、剛出籠的饅頭的麥香、還有牲畜身上的淡淡膻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了鄉村集市特有的鮮活味道。
“富貴!去鄉里啊?”有相熟的村民打招呼。
“哎,去給雞打疫苗!”陳凌笑著回應。
“還得是富貴!當了大老板,還肯打疫苗嘞,今年春防就指望你了!”
“應該的!”
到了長樂鄉,集市早已人聲鼎沸。
街道兩旁擺滿了攤位,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雞鴨鵝的叫聲此起彼伏。
充滿了生活的喧囂和活力。
陳凌沒有立刻去集市,而是先去了鄉獸醫站。
老巴早已等在站里,見到陳凌,如同見了救星。
“哎呀富貴!你可來了!疫苗都給你備好了,冰袋都換新的了!”
老巴指著墻角幾個保溫箱,“按你昨天說的數,只多不少!”
陳凌打開箱子仔細檢查,疫苗瓶排列整齊,冰袋冒著絲絲寒氣。
“成,老巴哥,謝了!咱們這就去那幾個養雞場。”
“走,不然一會兒集上人多!!”老巴連忙道。
兩人將保溫箱妥善捆在小青馬馱架上,一前一后往鄉郊的幾個養雞場走去。
春防主要是防雞瘟。
這年頭的家禽養殖,雞瘟是頭號大敵,一旦爆發,往往一死一大片,損失慘重。
其他諸如鴨瘟、小鵝瘟也有,但不如雞瘟常見和致命。
因此陳凌今天的重點就是給雞接種疫苗。
第一個養雞場規模不小,依著山坡建了一排排的雞舍。
養雞的是個精干的中年漢子,姓張,早已帶著媳婦在門口等候。
“陳大老板!老巴叔爺!可把你們盼來了!這幾天我這眼皮老跳,就怕雞出毛病!”
養雞場老板急切地迎上來。
“張老哥放心,打了疫苗就塌實了。”
陳凌一邊寒暄,一邊利落地戴上手套,取出注射器和疫苗瓶。
雞舍里,成千上萬只雞咕咕叫著,空氣中彌漫著雞糞和飼料的味道。
工人們已經按要求,將需要接種的雞分批捉好,固定在特制的籠架里。
陳凌手法嫻熟至極。
只見他左手持針管,抽取藥液,排空空氣,右手精準地抓住一只雞的翅膀根部,找到皮下疏松的部位。
消毒,進針,推藥,拔針,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那雞甚至沒來得及掙扎,就被輕輕放回籠子。
“好家伙!這手法!神了!”張老哥看得目瞪口呆。
老巴在一旁也是嘖嘖稱贊:“瞧見沒?這才是真功夫!又快又輕,雞都不受罪!咱們以前那打法,跟殺雞似的,雞嚇得夠嗆,人也累得半死!”
陳凌全神貫注,手下不停,一只接一只,效率極高。
工人們源源不斷地將雞送來,他幾乎不用抬頭,全靠手感,準確無誤。
不到一個時辰,這個雞場的幾千只雞就全部接種完畢。
“好了,張老哥。注意觀察兩天,飲水里加點維生素,減少應激。這幾天別換飼料,保持環境安靜。”陳凌一邊收拾器械一邊叮囑。
“哎!好好!太謝謝你了富貴兄弟!這是打疫苗的錢,趕緊收好!”
張老哥趕緊把錢遞過來。
陳凌也沒客氣,接過揣進兜里:“下一家是哪個?”
“西頭老周家的,二娃子家的,還有南坡張寡婦家的,規模小點,但也等著呢。”老巴趕緊道。
“行,走吧。”
一連跑了三個養雞場,等到把最后一只雞打完疫苗,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
陳凌額角見了汗,但精神頭依舊很足。
老巴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富貴,你這越來越厲害了啊,比熟手還熟哩,真是這個!”
他翹起大拇指,“我年輕時最利索的時候,也趕不上你一半!”
陳凌笑笑:“熟能生巧罷了。老巴哥,這邊完事了,我去集上轉轉。”
“同去同去!我也得買點東西。”老巴連忙道。
兩人牽著馬,重新匯入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
正值晌午,集市上越發擁擠熱鬧。
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
油炸糕的甜香、鹵煮下水的咸香、新鮮瓜果的清香、還有牲畜區的腥臊臊……
陳凌目光掃過一個個攤位,采買著家里需要的物什。
給王素素扯了幾尺細軟的青布,給王真真、睿睿稱了幾斤酥脆的麻糖和江米條,又買了一些時令的菜籽和花種。
路過肉攤時,他特意停下腳步。
攤主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揮舞著砍刀剁骨頭,案板上擺著豬肉、羊肉,角落里的木盆里,似乎還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陳凌心中一動,走上前問道:“老板,聽說最近山里熊瞎子多,你這有熊肉或者熊皮熊膽嗎?”
那壯漢攤主聞,停下刀,打量了陳凌兩眼,嘿嘿一笑:“兄弟,你來晚了!好的早讓人訂走了!就剩點零碎肉和一小塊皮子,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