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里九點多,豬頭肉終于出鍋了。
一只只金黃的豬頭在鹵熟之后成為了誘人的醬紅色。
滿院子飄香。
就算這四面掛白,院中擺著靈棚的地方,也擋不住人們吃肉的熱情。
大人小娃子拿著碗排著隊等著盛肉。
誰想吃舌頭,誰想吃豬耳朵,自己撈就是。
每個豬頭上的兩只豬耳朵陳凌都是割下來的。
不然幾個豬頭放在一個大鍋里燉,帶著耳朵很占地方。
“嘶哈,俺滴老天爺,太香了,太香了……這豬頭弄的也太香了,這豬皮吃一口,好吃的俺差點翻白眼,好吃暈了都……”
“嗯嗯嗚嗚嗚,豬耳朵也好吃,嚼著真香,越嚼越香……嗯嗚,富貴以后你有啥活就喊俺們哈,只要再給俺弄一鍋這樣的豬頭,俺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陳凌也撈了一個耳朵跟舌頭,配了點偏瘦的豬頭肉,捧著碗和睿睿父子倆吃著。
周圍是一圈蹲在地上捧著碗狂吃的小蘿卜頭們。
陳凌不是第一次做這個豬頭了。
但小娃子們從來沒吃到過。
睿睿也還沒吃過呢。
他以前只在王素素嘴饞的時候做上一次。
王素素喜歡吃豬蹄、豬耳朵,他就把豬頭跟豬蹄一塊燉。
而這豬頭過油炸一遍,不僅能除去豬腥味,吃起來還不那么膩,鹵熟之后這豬皮還會更勁道,更入味,qq彈彈的,吃進嘴里香滑滿口,真叫一個滿口香。
王來福的兩個兒子也是只顧著吃,有個這樣心高氣傲卻又沒本事、自卑敏感的爹,他們是真的沒吃過什么好東西。
兩人披著一身白孝服蹲在墻根狂炫了兩大碗。
吃完后,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一邊擦著嘴上的油,一邊嘿嘿一笑。
老大王聚杰湊到弟弟跟前小聲說:“咱倆娶媳婦還讓富貴來當廚子。”
老二王聚英剛要說啥,忽然臉色一變:“完了哥,光顧著吃肉了,還沒讓守夜的人喝酒哩。”
老大王聚杰也忘了這茬,急忙去問王來順。
王來順還沒吃完呢,聞就抬眼看了侄子一眼:“喝啥酒,這肉還沒吃過癮,誰顧得上啊……唉,反正你不用管這個,你達啥也教不了你,這點事都不懂嘛。”
守夜的人喝酒吃小灶,那是漫漫長夜,還守著死人,總得找點事干,弄點熱呼氣出來。
并不是必須有的。
現在這么多人,這么熱鬧,有酒沒酒隨人高興,誰想喝就去喝,不想喝就別喝。
怎么高興怎么來就是了。
這倆侄子沒經過啥事。
他爹王來福也教育不了兩個兒子什么人情世故。
要不是作為親叔叔,碰上這樣的人家,他是說啥都不會來做這個管事的。
村里就這樣熱鬧著,持續到很晚。
陳凌吃了兩塊肉,就把睿睿帶回家去了。
本來他還把睿睿送回去后倒上杯熱茶就過來了。
雖然說他不是王家的小輩,并不是一定要他去守夜的,再說他還是廚子,白天還要忙活的,得休息好。
但村里這年月娛樂活動少,除了過年,大伙沒啥事也不會像過紅白喜事這樣湊一塊熱鬧熱鬧。
村里除了閑漢也沒哪家人會像這樣光明正大的打一晚上的牌。
或者喝半晚上的酒。
這是老少爺們兒都喜歡的場合。
何況陳凌還憋著一口氣去逮大雁呢。
結果回到家。
二黑就跑出來沖農莊東側的牲口圈汪汪大叫。
那是小青馬住的地方。
陳凌一看二黑這反應就知道小青馬肯定又偷偷溜出去了。
果然,走過去一看,里邊空了。
“踏馬的,這王八蛋還學聰明了,知道等人都睡了才往外溜……”
陳凌青著臉,要不是他今天回來的晚,還逮不到這家伙呢。
家里有小娃,黑娃小金兩個很懂事,管著狗群不讓晚上亂叫。
只要沒啥大事,小青馬偷偷溜出去了它們也不會叫。
就連管事精二黑也不會亂叫。
而小青馬比之前雞賊多了,晚上出去撒一次歡,早晨天不亮就跑回來了。
人起床過來看,它老老實實在牲口圈里待著呢。
這也是從上次之后就再沒逮到它的原因。
“他奶奶的,這還是吃得太飽了。”
老話說馬無夜草不肥,這小青馬夜里不睡覺,還有精力出去瞎跑,從這一方面來說,什么品種的馬都比不上。
“哞~”
看到陳凌生氣,旁邊的小白牛探出腦袋來,輕輕叫著安慰他。
旁邊還有一個稚嫩的小腦袋,擠在小白牛龐大的身軀紓w藕詘追置韉難劬悶嫻耐擰
“睡吧睡吧,沒事。”
陳凌看了眼在自己懷里困得睜不開眼的睿睿,抬頭迷迷瞪瞪的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又伸手在小白牛跟小水牛的腦袋上拍了拍:“睡吧,都睡吧,沒事了。”
不能因為小青馬一個不聽話的,讓全家跟著不安生。
出去跑就出去跑吧,等來年開春就給它找個公馬配上。
到時候看它還敢不敢不老實。
只是陳凌也不知道,小青馬出去溜達整天都是去什么地方。
要是知道小青馬整天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干啥去,或許他就不會這么生氣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