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話,韓闖的大哥韓超走了出來,上次廟會的時候陳凌見過他一面,就是他們家來趕廟會的親戚比較多,上次也只是簡單交談了幾句,只能算是認識。
“耩地耬給你改好了,過來看看吧。”
韓超這人將近四十歲的年紀,雖不如韓闖高壯,但同樣是人高馬大,留著八字胡,性格比韓闖穩重多了,笑著打過招呼后,就帶著陳凌去看耩地耬。
他改進的是三條腿的耩地耬。
這東西,算是比較原始的播種農具了,漢朝的時候就有。
這種農具主要是用來種小麥、谷子、大豆、高粱、芝麻等作物。
若是種玉米的話,就差點意思。
畢竟玉米傳入國內比較晚,傳統農具沒為玉米設計到位。
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種。
三條腿的耩地耬堵上中間那個出糧口兒,勉強也能種,只是播種過程中非常容易卡殼,總是要停下來修理,很耗費時間和人的耐心。
當然了,這個說的是在他們這里的山地。
農具的使用還是看區域的,地塊小的話,大部分就是人工上了。
“這個改成單腿了嗎?”
陳凌走進去就看到一個單腿的耬車。
“不是,這是去年給俺家里自己改了個單腿的,種出來的苞谷苗還是不太行,不是有的地方漏了不長苗,就是有的地方出苗稠了還得間苗,這是老毛病了,費勁得很,真的不如咱們自己去‘點苞谷’來的精準。”
韓超咂著嘴,無奈的說道。
陳凌摸了兩把,點頭說:“這其實已經很好了,現在市面上的播種機也不能種苞谷,勉強種機器非常容易壞,還不如咱們的耩地耬哩,種地想偷懶難得很,大部分地方還是得用人下地去‘點苞谷’。”
“點苞谷”,又叫“栽苞谷”,聽著就是需要下功夫精耕細作的活計。
這法子也就是傳統農耕里的人工播種了。
種的時候人拿著鐵鍬,脖子里掛著裝滿玉米種子的書包,在田里一鏟一蹬,而后一手推起鐵鍬的木頭把,鐵鍬就在身前的土地中撬起一個土坑,這時候另一只手捏起兩三粒種子撒入土坑中,撤去鐵鍬,直線往前走,走的過程就把剛才身前的土坑踩住了。
熟練的老農,“點苞谷”的時候干起來是飛快的,一鏟一蹬一推一撒,讓人眼花繚亂,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老農已經十幾步開外了。
但這種傳統法子終究耗費人力,辛苦得很,比不得耬種省力。
可惜沒辦法,這時候的耬種不咋行,播種機的精準度也遠比不上十年、二十年后,像韓超說的那樣,常常就是種漏了去田里補苗,種稠了間苗。
說白了,也就是在種的時候省了力氣,種完后出力氣的時候還多著呢。
這大熱天的,想想就麻煩得很。
“你說得對,來看看給你改的這個吧。”
“你這個要求的簡單,好改得很,用的時候也不廢耬,不像種苞谷一樣種半截壞在地里了。”
韓超說著,走到改好的三條腿耩地耬跟前:“俺家罐頭廠這兩年生意還不錯,忙的時候多,不然要有時間琢磨的話,不管種苞谷還是種啥,我都能改的比這個更好。”
“可惜鼓搗這玩意兒養不了家,就是瞎鬧著玩,不能耽誤家里正經買賣的。”
這樣的人,陳凌還是見過不少的,有技術厲害的,也能稱得上民間的農民科學家,可惜大多數是得不到認可的。
看完耩地耬,陳凌給他塞了兩包好煙表示感謝,說吃過飯才過來拿耬,兩人客套了一番。
往外走的時候,韓闖說讓他哥中午回去吃飯吧,說爹娘也都在。
韓超聽了沒拒絕,說既然來了,別急著走,先帶陳凌去轉轉罐頭的生產間吧。
進了生產車間,各種水果、肉類雜七雜八的罐頭讓陳凌開了眼界。
“凌子你嘗嘗這黃桃罐頭,待會兒拿回去用井水冰一下,吃著比冰棍爽快。”
韓超打開一個黃桃罐頭給他,這也是應季的水果罐頭了。
陳凌接過嘗了兩口罐頭汁,就往嘴里倒兩塊黃桃,“嗯,好吃,這新鮮罐頭就是吃著不一樣啊。”
“好吃待會兒多拿幾個。”韓超笑道,以前黃泥鎮也有幾個罐頭廠,但能干到現在的,只剩他們一家了,自然還是有點門道的。
三人說笑著逛完罐頭廠的生產間,又閑聊了幾句,韓闖就拉著陳凌去啤酒廠買啤酒了。
“哥,你晌午早點過去。”
“知道了,你們先去買酒吧,我回去喊上你嫂子這就過去。”
……
黃泥鎮真不愧是廠子扎堆的地方,陳凌跟著韓闖轉了一圈,什么面粉廠、方便面廠、啤酒廠、餅干廠、磚廠、紡織廠當真是開遍了。
“再過陣子,餅干廠是最熱鬧的,八月十五之前,就開始沒日沒夜的打月餅了,那是整宿不停,黃昏和早晨全是上工和下工的人。”
“再往后,入了冬,忙的是磚廠,冬天蓋房的多。”
“方便面廠今年有點不太行。”
韓闖給他介紹著。
一路說個不停,等到了啤酒廠,就熟門熟路的提了一桶扎啤往家走。
“來俺們這兒啤酒廠買酒,就夏天這天熱的時候,還是喝扎啤最好了,瓶裝的還是少喝。”
走在路上,韓闖的嘴也還是不停。
陳凌聽過扎啤的好處,這玩意兒就是鮮啤酒或者說生啤酒,比起平常的啤酒營養價值更高。
他以為韓闖也要說這個。
哪知道,韓闖接下來卻說:“因為俺們這兒很多瓶裝啤酒,里面不是酒,是尿。”
“啥?尿?”陳凌嚇了一跳。
“是啊,沒糊弄你,俺們鎮上不是廠子多嘛,現在天又熱,廠子里的那些操蛋青工黃昏下工之后,就去啤酒廠外守著,等天黑了偷啤酒喝,你知道他們咋偷的嗎?”韓闖說起這個賊兮兮的挑挑眉。
“不知道,咋偷的?”
“嘿嘿,這還是我哥告訴我的,說是啤酒廠夏天產的啤酒多,那家伙多的都靠墻堆一大堆,那些青工就在墻外,用繩子綁上一個鉤子,釣魚一樣的把鉤子拋過墻來,把啤酒瓶子套住慢慢地勾上去,然后打開就在墻外喝了。”
“喝完,他們還怕啤酒廠里知道以后,不再往墻邊放啤酒了,就想了個主意,對,就是往酒瓶子里撒尿,尿滿之后,那顏色跟啤酒差不太多,假裝是啤酒,蓋上蓋子,再用繩子把啤酒全部放回去。”
“我靠,還能這樣?”
陳凌頓時聽的呆住,“這么搞,啤酒廠發現不了嗎?”
“嗯,大多數情況下還真發現不了,因為這些操蛋家伙學的鬼精鬼精的,開瓶蓋用釘子,沿著瓶口一下一下的開,這樣開瓶喝了酒還能完好的蓋回去。啤酒也不全部喝完,而是只喝少半瓶,剩下的不喝,就往里邊兌上尿哩。”
韓闖說起來這個,就滿臉佩服。
“好家伙,聽了你說的這事,我以后不敢喝瓶裝啤酒了。”
陳凌想想啤酒酒瓶子里有一半是尿,胃里一陣不舒服。
韓闖卻大大咧咧的拍拍他肩膀:“嗨,別緊張啊凌子,這還是能喝出來的,有尿的啤酒喝起來跟啤酒壞了似的,難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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