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黃產于三省交界的風雷鎮,附近有一截秦嶺古道貫穿而過,這里深山峻嶺,林深茂密,山高路險,老年間土匪強人層出不窮,還有深山老林的野物時常跑下山,禍害牲口,傷人性命。
所以這里的人家,挨家挨戶飼養惡犬,用來看家護院,或者保護商隊。
經過長期的和豺、狼雜交,選育,形成了虎頭黃這一特殊的犬種。
虎頭黃毛色光亮,方頭大耳,額部寬厚,口方平齊,狀如虎頭,且最初的這種狗多為黃色毛發,因此而得名。
這種狗四肢發達,足底厚實,腳趾彎鉤適中,身形如狼,勻稱而有力,不管是在山林之間還是在平地上,奔跑速度快,迅捷如風,耐力也強,天生就是捕獵的犬種,吼聲粗厚如虎,令人望之生畏。
更重要的是,這狗忠心護主,且通人性,不論貧富,只認一主,極好訓養。
不過也有缺點,就是護家護主寸步不讓,容易發狂咬死人。
“黑狗像,這黃狗不像,一點也不像,腦袋太窄,太瘦了點,它要不是沖你搖尾巴,就看這狗的這對眼睛,活脫脫像是一頭狼。”
劉廣利上下左右來回的打量了一通,晃著腦袋直咂嘴。
陳凌聽了暗暗發笑,這老漢盡胡說八道,自家小金發狠的時候確實有點像狼,現在好端端的,只看模樣,漂亮俊秀得很,哪里像狼了?
這時陳大志夾著煙卷走過來道:“行了吧,廣利叔,吃飽喝足,咱們也該干正經事了,你不說富貴家這狗不像虎頭黃嗎,待會兒讓你見識見識,又聰明又兇狠,可比一般的虎頭黃厲害多了。”
王立獻也說小金的本事強得很,一般虎頭黃兇歸兇,哪有號召狗群的本事。
“好啊,俺就見識見識。虎頭黃是天生的攆山狗,只要進了山,野雞跟兔子別想跑掉,碰到野豬一只狗就敢上哩。俺們死的那三只狗里邊,就有一只是虎頭黃,養了五六年咧,俺當時在屙屎沒注意野豬過來,為了護著俺,讓野豬拱死了……”
“不過那野豬也不好過。你們剛才都看到了,眼瞎了,腸肚子都流一地。”
劉廣利笑了笑,磕打兩下煙袋鍋子,緩緩站起來。
“咔嚓。”
天上一道驚雷閃過。
把剛起身準備出發的眾人嚇了一大跳。
“入了秋,怎么還打雷?”
“二八月打雷,遍地是賊啊,這不是好兆頭……”
三個年紀大的臉色沉重起來。
“不行啦,這時候打雷不是好兆頭,今天不能再往深處走咧,再往里走,要是碰上夜里下大雨就不好過了。”
“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就只能到這里了。”
劉廣利長嘆一聲,轉過身來跟王立獻、陳大志商量:“俺們過來的時候,西南邊的磨盤嶺上山洞不少,路不算遠,要不一塊湊合著窩在洞里過一夜……”
“那太好了!”
大家一聽,紛紛放下心來。
有現成的避雨的地方,總比費力氣挖要好。
其實北面的山崖上,還有他們來的地方,也有避雨的地方,就是地勢太低,距離河谷山峽很近,下雨之后不能過夜。
“以前俺們就聽說過,磨盤嶺上的山窟窿多,老人說都是小鬼子們留下來的,為了挖礦坑、鉆礦井,在山里住了好一陣子。”
“是啊,小鬼子們為了找礦、找石油,到處打洞,跟瘋了一樣。”
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天上飄起了蒙蒙細雨,山溪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眾人不敢再耽擱,專心往西南大山的磨盤嶺上趕。
沿著山林一側而行,聽著漸漸變大的雨滴,密集得打落在樹葉上,噼里啪啦的,鳥聲蟲鳴再也聽不到了,只有清冷的雨聲,伴隨著陣陣秋風吹拂而來,打在人臉上。
山中秋雨一味涼,霧洗老林七分黃。
磨盤嶺并不遠,悶頭走過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這里山山相連,連綿相疊盤旋,猶如一方巨型的大磨盤,因此而得名,在這個山嶺之中行走,要處處小心,有許多小鬼子打得礦洞礦井,每個井口基本上有四五人懷抱那么粗,直上直下,掉下去就上不來了。
陳凌他們看到一個,離不遠跺兩下腳還有陣陣回音傳出來,走過去看兩眼,那幽深的礦井,令人兩腿發軟,心里發寒。
不用多做提醒,每人就都小心翼翼起來。
磨盤嶺的山洞在是小鬼子們當年留下的,尋找礦產石油的時候,就地在半山腰挖的山洞,方便居住,陳凌他們冒著雨找到山洞,山洞有四個,距離不遠,但是有一個已經被山石堵住了,長滿了青苔和野蒿草。
陳凌他們人多,就在剩下的三個里挑了個相對大一點的。
這個山洞,洞口有塊巨大的峻巖矗立著,洞口上尖下窄中間圓,人需要貓著腰才能進去,里面空間是比較大的,打著手電筒摸進黑黢黢的洞口,只覺得幽暗陰冷,山洞石壁的縫隙間是密不透風的苔蘚,地下有各種野物的糞便,好在時間久了,變得干巴巴硬邦邦的,不然貿然走進這黑乎乎的洞里,肯定要踩一腳的屎。
常年無人來,洞里味道不太好聞,眾人很費了一番工夫,才清理干凈。之后,陳凌就從包里抽出根火繩來回熏了熏,遮了遮異味。
現在外面雨下得不小,山里氣溫降低,許多人已經能感覺到冷了,眾人就準備找點干柴,把火堆生起來。
先前兩天是陳凌干得這個活兒,現在就輪到其他年輕小子了,一個個就冒著雨去林子里撿,半山腰往上,松柏不少,都是常年沒人來的地方,地面上松針很厚,枯樹枝也多得是,隨便找就能抱一堆回來。
現在也不過才下午三點多,陳凌瞧著外面天色已經黑下來了,秋雨清冷潮濕,群狗已沒啥精力打鬧,臥在人旁邊,不住的打哈欠。
等火堆升起來后,眾人才有心思說話。
秋天下雨后山里很冷,要是沒有遮風擋雨的山洞,就是搭個帳篷升起火來,夜里也冷得打顫,根本睡不著。
磨盤嶺上有口山泉眼,幾個小年輕剛去把野鴨子等東西在山泉邊殺好收拾干凈,打了鍋水回來,就渾身打哆嗦,圍著火堆不想挪屁股了。
“獻哥酒還剩著沒?”
陳凌烤著野鴨子,問了句。
“放心,多著哩,就是立獻沒有,還有俺們帶著,山里濕氣重,不來點酒怎么行?”
陳大志笑著回道,他剝好兩條長蟲和山老鼠,用陳凌帶的調料腌上了,這是來磨盤嶺的路上狗群逮來的,正好又能湊合一頓。
“今天夜里每人喝點,咱們就指望富貴你給整點帶勁的下酒菜了。”
“哈哈,我這烤鴨肯定帶勁,待會再搞一只混著長蟲燉一鍋熱湯,暖暖身子,絕對舒坦,你們就瞧好吧。”
現在三點多,距離剛吃過晌午飯不算太久,其實大伙兒肚里都不餓,但是遇到這樣的天氣,哪里都不能去,窩在山洞沒事干,還不如擺弄點吃的,喝點小酒,早點休息呢。
……
天色越來越黑了,涼風漸起,山洞昏黃的火光搖曳著。
伴隨著山洞內暖意升騰,喝完這頓酒的眾人都迷迷糊糊的睡去。
這時山外也已入夜,雨漸漸變小,停了下來,仔細去聽,遠處有陣陣狼嚎傳來,距離近點的,還有陣陣“沙沙”的響動,以及“呦呦”的古怪叫聲。
陳凌突然驚醒,望向黑漆漆的洞口之外,他睡得很淺,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躲在暗中窺視,讓他如芒刺背,格外的不適。
“汪汪汪!汪汪!”不但陳凌察覺到不對勁兒,黑娃和小金也一骨碌爬起來,跑到洞口狂叫不止,對著漆黑的密林間齜牙咧嘴,發出示威性的吼叫。
這下子,眾人都被狗叫聲驚醒起來。
“怎么了富貴?”
“外面雨停了一會兒了,好像有東西摸過來。”
陳凌拿著獵槍走到洞口,就見自家狗站在洞口前方,兇狠的盯著林間的一個方向。
上次打狼之后,他訓斥過兩只狗,讓它們遇到野物,不要輕易亂跑,這次它們顯然記下了。
并沒有輕舉妄動。
但是陳凌走出洞口一瞧,卻變了臉色,只見山林間到處是綠油油的眼睛,圍在洞外的林子里,大概有四五十米的距離。
王立獻等人出來后,見到這場景也是臉色大變。
“這是狼群?聞著咱們的味兒找過來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