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徹底空了,只剩下一些散亂的道具和沒來得及收走的燈光架子,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鬼魅似的。
顧皓才這才直起身,雙手插在口袋里,不緊不慢地踱出片場大門。
教堂路口對面,一個老舊的紅色電話亭杵在那兒,像個被遺忘的時光膠囊。
他推門進去,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一股灰塵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金屬撥號盤在昏暗中泛著微光。
他從內袋深處摸出一張薄薄的、沒有任何標記的電話卡。卡塞進插槽,聽筒貼在耳邊,里面傳來單調的等待音。只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顧皓才的聲音壓得極低,沒有任何起伏,像一塊投入深井的石頭:“時機已到。”
咔噠。
他干脆地掛斷。
捏著那張小小的塑料卡片,拇指和食指一用力,“啪”一聲脆響,卡片應聲斷成兩截。
他推開電話亭吱呀作響的門,走到路邊,蹲下身,手指一彈,兩片塑料碎片精準地落進銹跡斑斑的下水道格柵縫隙里,瞬間被下面的黑暗吞沒。
他直起身,最后瞥了一眼那抹將盡的殘陽,轉身,身影沒入旁邊一條狹窄幽深、堆滿雜物的巷道陰影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城市的另一端,霓虹初上。“圣羅蘭”私人會所那巨大的鎏金招牌剛剛亮起,流淌著俗氣又誘人的光。
門口鋪著深紅色地毯,兩個穿著考究制服的門童筆挺地站著。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加長轎車無聲地滑到門前,穩穩停住。
后車門被司機恭敬地拉開。
一只锃亮的鱷魚皮鞋踏在紅毯上,接著是另一只。小科倫波鉆了出來。
他身材高大,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雙排扣西裝,一頭精心打理過的深棕色卷發,下頜線條繃得很緊,帶著一種西西里人特有的、混合著傲慢與冷酷的英俊。他習慣性地抬手,似乎想整理一下袖口的鉑金袖扣。
就在這時,幾米開外,一個一直倚靠著路邊公用電話亭、穿著破舊風衣、帽子壓得很低的男人,猛地直起了身。
他之前像是喝迷糊的流浪漢,醉成了一灘爛泥,此刻動作卻快得如同撲食的毒蛇!
藏在風衣下的手臂閃電般抬起,手中握著一把加裝了粗大消音器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鎖定了那個剛踏上紅毯的身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