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頭拿定了主意,他吩咐把蔣郎中喚來,要好好商議一下對策。
權墨冼獲得了褒獎,顧尚書等人固然郁悶,但有更多的人在真心替他高興。比如刑部的捕快小吏,受過他恩惠的百姓,以及方錦書。
“姑娘,婢子覺著,您今兒心情特別好?”芳菲打來清水,替方錦書受傷的胳膊處抹著生肌膏。
生肌膏觸感清涼,方錦書看了一眼正在愈合的傷口,抿嘴笑道:“傷口快長好了,我自然是高興的。”
“可婢子怎么覺得,您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傷口能不能長好。”見她心情不錯,芳菲打趣著。
這卻也是實話,重生以來,方錦書沒拿自己當回事。
親事也好、身子也罷,在她心里統統都不重要。她的所思所想,甚至于存活于世的所有意義,都為了替方家逆天改命。
誠然,方錦書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既然重活一世,就該好好感受這世間的一切,方才不辜負了上天的恩賜。
換一個身份,看到的風光便截然不同。
前世她際遇坎坷,幸福的時光極少。一路走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境地。
后來,她終于熬成了太后,齊王終于成了萬人之上的延平帝。他們的生命,不再受制于人,成為了全高芒最尊貴的一對母子。
但,就算這樣又如何?
她并沒有品嘗到勝利的喜悅,有的只有松了一口氣之后的空虛,與高處不勝寒的寒冷。
為了那個位置,她付出了青春的時光、泯滅了善良,獨留下一顆長滿荊棘的、滿目瘡痍的心。
而今生,她擁有愛著她的家人,一心一意地寵著她、包容她、只想她過得好。哪怕她做出超乎常人的舉動,也沒有多問過她半句,更未要她為方家而奉獻。
這份滿滿的愛,于方錦書而,是幸福,也是沉甸甸的壓力。
來自內心的不安,讓她常常于半夜驚醒。尤其是進入慶隆七年之后,她總是夢到各種不祥的夢境,令她忐忑惶恐。
這大半年來,她在親人面前還保持著微笑。可芳菲卻知道,在私底下她的笑容越來越少,神情也越來越嚴肅。
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自家姑娘如此輕松自然的神情了?
聽到芳菲這樣說,方錦書微微有些怔忡。是啊,自己其實是不在意傷口如何的,可為什么,要下意識的用這個借口作掩飾呢?
而自己,又在掩飾些什么?
“姑娘,”芳菲替她抹均勻了膏藥,道:“您這傷口委實有些深,這么些天了,還是很明顯。也不知道,權大人的傷怎樣了。”
“楊柳剛剛來的時候,也沒提起他的傷口,想來應是無事了吧。”
芳菲只不過是隨手一說,方錦書卻是心頭一震。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好心情,是從聽見楊柳稟報洪自良一案的結果開始的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