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不會說話,在人們的腳下沉默著。它們見證著世間的滄海桑田、人們的悲歡離合。
那你們能否告訴我,眼下的這個世界,和我的前一世,究竟是否同一個呢?方錦書在心頭默默相詢。
但如同千百次自問的那樣,這次的詢問,顯然也得不到任何回音。只有這凡塵俗世間的喧囂熱鬧,與大悲寺里傳出來的梵音相互應和著,肅穆中又帶著煙火氣息。
石階不長,一刻鐘的功夫,眾人便已登頂。
在京中,方家算不得什么顯貴,但也是不能忽視的文官新秀。和凈衣庵的遠離凡間的行事不同,大悲寺的僧人們深知信徒越多,佛法才能弘揚的道理。在接人待物上,總是有令人如沐春風之感。
這時,一個年紀不大的知客僧迎了上來,他皮膚白凈嘴角微微上翹,看上去就讓人覺得他總是笑意盈然,有親切之感。
“敢問,可是方家大太太到了?”
方家提前遣了下人來要了禪院聆聽佛法,大悲寺特意安排了知客僧人在此迎接,這樣周到妥帖,讓方家眾人都很是舒服。
煙霞上前一步,見禮道:“正是我們太太。”
“請各位貴客隨我來,禪院已經準備好了。”
朝臣、權貴女眷前來聆聽法會,自然不會跟普通百姓們擠在一起。她們都會提前包下安靜的院子,或延請禪師講經,或親自前往殿中聽高僧說法。
作為司家的嫡女,司嵐笙對這一切都很熟悉。
女眷們能出門的時機不多,除了參加各色飲宴外,還能常常前往的,也就只剩下以禮佛之名外出了。
要說司嵐笙自己,有多么相信佛法,還真談不上。但她明白與大悲寺相處好的重要性,方家的銀錢再怎么短缺,也從來沒有少過對大悲寺的供奉。
雖然在眾多香客中算不上多,也一年四季沒有斷過,每逢浴佛節等大型法會,更會臨時增加香油錢。
這樣好的香客,大悲寺沒有理由給予冷遇。知客僧如此殷勤,那也是看在方家長年的供奉上。
“怎地以前沒有見過你?”司嵐笙緩步入內,問著眼前這名知客僧。
“回大太太的話,度真師兄近日入了玄心師伯門下,不再做知客僧人。”他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頭上燙出的戒疤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透著一種少年人的朝氣。
“小僧度海,還請大太太多多指點。”
度海?
原來和東來的天竺大師,在浴佛節激辯三天三夜的度海大師,在此時只是個不起眼的知客僧。
想到這里,方錦書好奇地打量了他幾眼,只見他面容潔凈,哪怕是做著大悲寺里最具煙火氣的事情,本心也澄凈無埃。.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