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朱紅殿門被王威帶著兩名禁軍，合力推開。

蘇凝晚面無表情，提著裙擺，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隨著她的手勢，身后五十名全副武裝的禁軍迅速散開。

原本擠在庭院里探頭探腦的各宮眼線，以及那些只知道哭嚎添亂的嬤嬤，還沒來得及張口詢問，就被冰冷的刀鞘架住了脖子，強行拖向兩側。

“清場。”

她的聲音隔著厚棉布傳出來，“慈寧宮方圓五十步內，除了當值的禁軍，誰也不許留。哪怕是一只貓，也給我扔出去。”

“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

太后身邊的掌事秦嬤嬤撲上來，指著蘇凝晚的鼻子就開始罵，“這是慈寧宮！太后娘娘還剩一口氣呢，你們就敢帶著刀兵闖進來，是要造反嗎！”

“造反？”

蘇凝晚連頭都沒回，只冷冷地扔下一句，“太后若有個好歹，你們這滿院子的奴才，有一個算一個，全得陪葬。”

“拖下去。”

隨著她一聲令下，王統領手中的刀鞘重重磕在秦嬤嬤的肩膀上，疼得她慘叫一聲。

四周原本還想跟著撒潑的老嬤嬤們，被這一手嚇得瞬間噤聲。

蘇凝晚站在臺階之上，看著被禁軍強行拖到角落、堵住嘴巴的宮人，眼神卻并不輕松。

“守好大門。”

她對王威下令，“一只蒼蠅也不許…”

話音未落。

一陣毫無章法的急促馬蹄聲，伴隨著太監尖銳驚恐的呼喊，從宮道盡頭而來。

“陛下！陛下不可啊！”

“前面……前面那是禁軍，闖不得啊！”

“滾開！”

蘇凝晚猛地回頭。

“陛下！陛下您慢些！前面…前面進不去啊！”

“滾！”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不顧儀仗太監的阻攔，從外面沖了進來。

蕭燁發冠微偏，龍袍下擺沾滿了雪泥，平日里深沉難測的眼眸布滿血絲。

他沖進院子，看到那一排排刀劍出鞘的禁軍，再看到像座門神一樣擋在正殿臺階上的女人，腳步猛地一頓。

“蘇、凝、晚。”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磨出來的，“你想干什么？造反嗎？讓開！”

面對盛怒的天子，沒人敢真的拔刀。

蕭燁提著劍，滿身戾氣，三兩步跨上臺階。

蘇凝晚站在高處，看著眼前失控的帝王。

“陛下想進去？”

“進去做什么？去看太后最后一眼？還是想親手去過了那身病氣，然后帶著滿身的疫毒去上朝，拉著這滿朝文武一起給太后陪葬？”

“放肆！”

蕭燁被她的誅心之激得理智全無，手中長劍直指她的眉心，“那是朕的額娘！她生死未卜，你敢攔朕？”

“我若不攔，明日朝堂之上就會大亂。”

蘇凝晚往前走了一步，迎上寒光凜冽的劍鋒。

“陛下是一國之君，身系天下。若因為這所謂的孝道，置江山社稷于險地，太后若是醒著，只會恨不得親手打斷你的腿！”

“你——！”

蕭燁握劍的手劇烈顫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想揮開她，想沖進去，可面對那個平日里只想偷懶的女人，此刻卻拿命在擋門，那股狠勁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怎么也聚不起來。

蘇凝晚看準了他眼底掙扎的理智。

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還未用過的棉布面罩，看也不看，隨手扔在了蕭燁腳邊的雪地里。

“若陛下真要進去，也行。”

她聲音淡漠，“把這個戴上。再寫封罪己詔，說明日若是不幸染病駕崩，是你自己執意妄為，與人無尤。寫完了，臣妾絕不攔著。”

風雪呼嘯，白布靜靜躺在明黃色的靴子旁，刺眼得讓人無法忽視。&-->>lt;br>蕭燁死死盯著蘇凝晚，胸膛劇烈起伏。

許久，他閉了閉眼，手中那把象征皇權的天子劍“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朕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