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好口后,她又跑顧景舟的衛生所去了。
“顧醫生!”林晚站在門口喊了聲。
顧景舟放下手上的活,意外的看著她:“你這是……有事?”
“有事!我問你,你爹腳上穿多大的鞋?”
顧景舟愣了一下,報了個尺碼。
林晚拿出炭筆和紙記上去,又問:“那你娘呢?”
顧景舟又報了個尺碼。
林晚記好了,直接告辭,轉身就走。
顧景舟看著她跑遠的背影,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丫頭,做事總是不按常理來。
他搖搖頭,低頭把散在桌上的草藥,一根根撿回簸箕里。
林晚拿著那張記著尺碼的紙,一頭扎進了生產小組的院子。
嫂子們正圍著炕桌納鞋墊,看見她進來,都笑著打趣:“小晚,今兒個咋有空過來了?不是說在家腌菜嗎?”
“活干完了。”林晚脫了鞋上炕,從一堆做好的鞋墊里翻找起來。
她找了一雙尺碼差不多的男款鞋墊,上面繡的是青竹,針腳細密。
又找了一雙小點的女款,繡的是喜鵲登梅,看著就喜慶。
她把兩雙鞋墊用干凈的牛皮紙仔細包好,又從那堆里挑了兩雙虎頭虎腦的小孩鞋墊,一起放進一個布袋里。
做完這些,她才松了口氣。
顧景舟要走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傳開了。
天還沒亮透,衛生所門口就陸陸續續來了人。
張嫂提著一籃子剛煮好的雞蛋,紅著眼圈塞到顧景舟手里:“顧醫生,這一年多虧了你。我家那口子腰疼的老毛病,都是你給治好的。這點雞蛋你拿著,路上吃。”
錢嬸也送來一包自家炒的南瓜子:“顧醫生,路上慢點。”
村東頭的老李家,送來一塊腌好的五花肉。
村西頭的老王家,送來一兜凍得硬邦邦的梨。
不到一個鐘頭的工夫,顧景舟那小小的藥箱旁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他推辭不過,只能一一收下,嘴里不停說著謝謝。
林晚和秦書涵她們也來了。
林晚把昨天準備好的那個大布袋遞過去,里面裝著辣白菜和鞋墊。
顧景舟接過來,背在肩上。
“走了。”他看著眼前這群樸實的村民,又看了看林晚她們,朝眾人點了點頭。
他走到村口,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林晚。
她就站在人群里,穿著一件灰撲撲的舊棉襖,鼻尖凍得紅紅的,正仰著臉看他。
他朝她揮了揮手,才轉身,踏上了回城的路。
顧景舟走了,村里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少。
天也一天比一天冷。
生產小組的活兒,因為天冷,也干得慢了。
秦書涵和林大寶看著空蕩蕩的倉庫,沒了顧景舟,學習也提不起勁頭。
晚上,李秀英在灶房里烙著餅,瞅見自己閨女趴在炕桌上,對著一本書發呆。
“你個死丫頭,顧醫生走了,魂也跟著走了?”她沒好氣地說。
林晚回過神,翻了個白眼:“娘,你說啥呢。”
李秀英把烙好的餅往盤子里一摞,端進屋。
“我說,”她把盤子往炕桌上一放,“這天寒地凍的,讓書涵那丫頭也搬咱家來住吧。知青點那屋子四處漏風,她一個姑娘家,別再凍出個好歹來。多雙筷子的事。”
林晚看著她娘,眼睛有點熱。
她跳下炕,從后面抱住李秀英的腰:“娘,你真好。”
“去去去,一身的灰。”李秀英嘴上嫌棄著,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秦書涵搬來那天,李衛東和林大寶幫著把她那點不多的行李,都搬進了林家西屋。
李秀英特意把西屋的炕,燒得滾燙。
晚上,兩個姑娘躺在一個被窩里,說著悄悄話。
“小晚,”秦書涵輕聲說,“謝謝你,還有……謝謝嬸子。”
“謝啥。”林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兩人冰涼的鼻尖,“快睡吧,明天還得早起看書呢。沒了顧老師,咱倆可得加倍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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