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霞回了家,心里頭那股子邪火還沒消下去。
一進家門,她就把手里的空碗往窗臺上一扔,哐當一聲!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拍著大腿就開嗓了!
“你們瞅瞅林晚那丫頭的死德行!還沒掙幾個子兒,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屋里頭,林滿囤正蹲在地上編筐,聽見自家婆娘撒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沒吱聲。
林大壯從灶房里探出個頭,憨聲憨氣問道:“娘,又咋了?”
“咋了?”王彩霞看有人搭茬,勁頭兒更足了,“你那個好堂妹,現在出息了,有賺錢的門道了,帶著全村的人掙大錢,就獨獨落下咱大房這邊!”
她越說越生氣,院子里走了兩圈不解氣,看到林滿囤上去就是一巴掌!
“當家的!你是個死的?自個兒親侄女發了財,都不知道去要口湯喝?明天你就去找你爹評評理!”
林滿囤把手里的柳條放下,悶聲說:“行了,你少跟著瞎摻和。小晚那是給大隊干活,是集體產業,她哪能說讓誰進就讓誰進?咱自家人,不能去給她添亂。”
“就是,”林大壯也跟著附和,“娘,我覺得……小晚有本事,是好事。她能帶著村里人掙錢,咱們臉上也有光。”
“你……你們!”王彩霞氣得指著爺倆,手都在抖,“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爺倆這是胳膊肘往外拐,都拐到二房那邊去了!”
她正罵著,里屋的門簾一掀,林曉燕從里面走了出來。
“娘,你跟爹和哥生什么氣。”她走過去,給王彩霞順著背,“爹和哥說的也沒錯,咱們是自家人,不好去為難林晚姐。”
王彩霞一聽,更來氣了:“你這個傻丫頭!你怎么也向著她說話?”
“我不是想著她。”林曉燕搖了搖頭,眼圈一紅,聲音里帶上了幾分委屈,
“我就是覺得……憑什么好事都讓她一個人占了?她會做的,我也會做。娘,她能帶著村里人掙錢,咱們也能!”
她拉著王彩霞的手,壓低了聲音:“娘,你忘了?姥姥家那手辣蘿卜的絕活兒,不比她那股子醬油味兒強?走,咱們明天就回姥姥家,把那方子要過來!”
王彩霞聽到閨女的話,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對啊!她娘家的辣蘿卜那也是村里的一絕!
……
清晨,天邊剛露出點魚肚白,王彩霞帶著林曉燕,急哄哄的回了娘家。
就在她們前腳剛走沒多久,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就從村口騎了進來。
陳建軍今天穿著白色襯衫,藍色工裝褲,一頭油亮的頭發順貼著頭皮往后梳著。
他逢人就笑,遇到幾個老煙槍還從兜里拿出大生產香煙給人抽。
“叔、嬸子,家里還有存著的蘿卜沒?我們供銷社提前為過冬備貨,價格好說,比村里收的高一分錢!”
村民們一聽是國營單位來收,價格還高,一個個都樂壞了,把自家地窖里存著的好蘿卜,一筐筐都賣給他。
林晚家院里。
王秀蘭帶著兩個媳婦,一連跑了三天,每次回來,牛車上都是空空如也。
“小晚……不好了!”她一進院,臉色難看,含糊說道:“鄰村的蘿卜……一根都沒了!都讓陳建軍給高價買走了。”
院里頭切菜的聲音,一下子就停了。
那幾個剛來干了沒幾天的嫂子一個個愁眉不展。
“小晚,這可咋辦?跟飯店那邊都說好了的,咱們要是交不出貨,那不是騙人嗎?”
“是啊,我今天還跟俺家男人吹牛,說我一個月能掙五塊錢呢。這要是停工了,我臉往哪兒擱啊?”
林晚看著院里人心不穩,心里也是有些著急。
----好你個陳建軍!明著斗不過,就來斷我的路是吧?
她一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臉上還帶著笑:&l-->>t;br>“慌啥!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呢!不就是沒蘿卜了嗎?多大點事兒!”
“都別瞎琢磨了,該干啥干啥。這事兒,我來想辦法。我跟你們保證,咱們小組停不了工,大家的工錢一分都不會少!”
安撫好了眾人,林晚自個兒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找了個由頭出了院子,一個人順著村里的小路,漫無目的走著,腦子里飛快地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