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拉著王秀蘭從供銷社那邊出來,外頭起了風,吹得人脖子直往衣領里縮。
王秀蘭蔫頭耷腦的跟在林晚身后,嘴里翻來覆去的念叨:“這可咋辦……這可咋辦……”
好不容易才鼓起來的那點勁兒,被陳建軍那盆涼水潑的透心涼。
林晚心里也憋著火。
她瞅著巷子盡頭的國營清源縣食品廠。
拉著王秀蘭往里進,門口傳達室里坐著個戴紅袖章的大爺,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把她們給打發了。
“廠里有規定,不能隨便放人進去。你們有介紹信嘛?”
倆人在食品廠門口吃了閉門羹,王秀蘭那張臉更白了。
“小晚,要不……咱還是先回去吧?”她聲音里都帶上了點哭腔。
“回去干啥?”林晚把背簍往肩上顛了顛,“來都來了,空著手回去,那不成冤大頭了?”
她看著王秀蘭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嘆了口氣。
----得,這還沒開打呢,自己這邊的兵先泄氣了。
不行,得想個法子把士氣給提起來。
她眼珠子一轉,拉起王秀蘭的手,咬咬牙朝著縣城最熱鬧的那條街走去。
“嫂子,走!咱不回去了!忙活了一上午,肚子都餓扁了,我請你下館子去!”
“下館子?”王秀蘭嚇了一跳,趕緊往后拽她,“那得多貴啊!咱……咱有干糧……”
“干糧天天吃,不差這一頓。”林晚半拖半拽的拉著她,
“做買賣也得知己知彼不是?咱們先去嘗嘗縣里國營飯店的菜是啥味兒,回頭咱們的醬菜也能賣個好價錢!”
這理由說的冠冕堂皇,王秀蘭半信半疑,還是被她硬拉進國營飯店。
飯店里人聲鼎沸,空氣里飄著濃濃的肉香。
打飯的窗口前面排著長長的隊,穿著白褂子的服務員在窗口后面,拿大鐵勺敲著盆沿,一臉的不耐煩。
吃飯的人都端著搪瓷盤子,自己找地方坐,桌子之間擠得滿滿當當。
林晚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了個空桌子,讓王秀蘭先占著坐,看好她們的東西。
她自己拿著錢和糧票,擠進了排隊的人群。
墻上掛著個小黑板,用粉筆寫著今天的菜色,最便宜的醋溜白菜都要兩毛錢。
林晚心里頭直抽抽。
嘖,這哪是吃飯,這事吃錢啊!
排了老半天隊,總算輪到她了。
她把錢和票從窗口遞進去:“同志,要兩個白面饅頭,兩碗棒子面粥。”
窗口里那服務員拿眼皮子夾了她一下,從旁邊的大蒸籠里夾出來兩個饅頭扔在盤子里,又從大鍋里舀了兩勺粥,動作麻利得很。
王秀蘭坐在那油膩膩的桌子邊上,看著周圍都是穿著體面的縣里人,渾身不自在。
“小晚,咱……咱就吃這個啊?”
“不然呢?”林晚從自己的背簍里,把剩下的一瓶醬菜拿了出來,擰開蓋子放在桌上。
“咱們有這個,山珍海味都不換!”
她把瓶子往王秀蘭面前推了推。
濃郁的醬香味撲面而來。
離她們最近的那幾桌客人,鼻子都忍不住抽動了兩下,不約而同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林晚瞥見周圍人的反應,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氣。
她遞給王秀蘭一個白面饅頭和一碗粥,那饅頭雪白綿軟,棒子面糊糊上面結了一層米油。
林晚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醬蘿卜,放在饅頭上,就著粥吃了一口,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王秀蘭學著林晚的樣子,夾了一片,那味道配著白面饅頭簡直是絕了。
兩人吃得正香,鄰桌一個穿工裝的漢子忍不住了,端著碗就湊了過來。
“哎,大妹子,問一下,你們這咸菜是打哪兒買的?聞著可真香啊!”
林晚還沒說話,王秀蘭就下意識把瓶子往自己面前攏了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