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冒出來,林晚正蹲在院里喂雞,隔壁劉嬸子扯著大嗓門在自家籬笆墻里喊了起來。
“哎喲喂,你們聽說了沒?人家陳建軍現在可以吃商品糧的采購員了!嘖嘖這可真是出息啊!”
院墻外頭,立馬就有人搭腔。
“可不是嘛!要不說林家那丫頭沒福氣呢!前腳剛鬧著退了婚,后腳人家陳建軍就吃上鐵飯碗了。這下,有她后悔的時候了。”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放著好好的采購員媳婦不當,非要折騰,這下好了吧?傻眼了吧?”
李秀英正在灶房里燒火,聽著外頭這些風涼話,“哐當”一聲把手里的燒火棍給扔了。
她沖到院里,叉著腰就要跟那些長舌婦對罵。
林晚把手里最后一點米糠撒給雞,站起身拉住了她娘。
“娘,跟她們置什么氣。”她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嘴長在她們身上,隨她們說去。咱家的日子,又不是過給他們看的。”
李秀英看著閨女這幅不咸不淡的樣子,一肚子火倒也不知道該怎么發了。
林晚沒再理會外面的酸話,心里惦記著秦書涵。
她跟李秀英打了聲招呼,往知青點去了。
還沒走到知青點,就看到秦書涵低著頭,從里面走出來。
林晚心里嘆了口氣,迎了上去。
知青點的院子里,幾個女知青坐在那兒摘菜,看見林晚跟著秦書涵進了屋,眼神都變了。
“砰”一聲,秦書涵把門給關上了。
劉美娟“哼”了一聲,拿胳膊肘碰了碰旁邊一個穿的確良襯衫的女知青。
“莉莉,你瞅瞅。這城里來的大小姐,脾氣就是大。”
陳莉莉用指甲掐著豆角,聞抬了抬眼皮,用一口家鄉腔調說:“脾氣大不大我不知道,我只曉得,阿拉在家的時候,家里的阿姨要是買回來這種掐都掐不動的老豆角,是要被扣工資的。”
她說完,嫌棄地把手里的豆角扔回盆里,從兜里掏出手絹擦了擦手指。
劉美娟被她的話噎得夠嗆,臉上有點掛不住,又把矛頭對準了秦書涵。
“我看啊,這倆人是湊一塊兒合計著怎么勾搭男人呢……”
屋里光線昏暗,氣氛有些壓抑。
秦書涵站在那兒,眼圈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兒。
“小晚,你也聽說了是嗎?”她有些哽咽,“我以為……我以為只要自己做好下鄉知青的本分工作,不去招惹任何人,就能安安靜靜等到回去的那一天。”
她抬起頭,淚水糊了眼。
“可為什么他們可以用最臟的話來羞辱人?我明明已經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了……為什么還換不來一點點的尊重?”
林晚拉著她坐在炕沿上。
“書涵姐,你聽過狗咬人嗎?”
秦書涵愣了一下。
“狗咬了你一口,你該怎么辦?”林晚看著她的眼睛問,
“你哭著跑回家,以后見著狗都繞著走?還是找根棍子,把它打怕了,讓它以后再也不敢沖你呲牙?”
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了小半個鐘頭。
等林晚從屋里出來的時候,院里的幾個女知青都好奇的往這邊瞅。
又過了一會兒,秦書涵從屋里走了出來。
眾人只見秦書涵換了身干凈的藍布褂子,頭發也重新梳的整整齊齊。
她走到知青點的水井邊,打了盆清水,仔仔細細洗了把臉,然后就端著飯盒去了灶房。
劉美娟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金秋晌午,日頭還是有點毒。
村口那老樹下是村里人愛湊堆的地兒。
王曉紅拎著木桶,在老樹邊的井口那磨蹭了小半天,眼睛時不時往村外那條土-->>路上瞟。
她正心焦呢,一個挺拔的身影,在路盡頭出現了。
顧景舟剛才鄰村巡診回來,額頭上帶著一層細汗。
王曉紅的心怦怦亂跳,她咬咬牙,從兜里摸出一塊方格手帕,紅著臉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