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剛蹲在自家門口喝了兩口苞米糊糊,劉家嬸子那大嗓門,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哎喲,你是沒瞅見!李家那個麻子臉的賭友,一頭栽進了糞坑里,撈出來的時候,那味兒……”說話的劉家嬸子,還夸張地捏住了鼻子,一臉的嫌棄。
“何止啊!我聽說李老三磕掉了半顆門牙,現在說話都漏風!昨天晚上他家院里那叫一個熱鬧,跟唱大戲似的!”
“要我說啊,這就是報應!活該!誰讓他們平日里不干人事!”
林晚聽著這些幸災樂禍的議論,心里跟明鏡似的。
行了,這下李老三的名聲,算是徹底在村里臭了。
林晚不緊不慢地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糊糊,把碗往灶房一放,就背著手溜溜達達往村西頭晃悠過去了。
她得去看看,王秀蘭那邊,是個什么章程。
還沒走到王秀蘭家門口,隔著老遠就看見那邊已經圍了一小撮人,正對著王秀蘭家門口指指點點,比昨天看熱鬧的陣仗還大。
林晚心里有了底,沒往前湊,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槐樹后頭。
她看著王秀蘭家那扇破舊的院門,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院里,李老三宿醉后含糊不清的咒罵聲,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中間還夾著妞妞被嚇哭的“哇哇”聲,聽著就讓人心煩。
林晚看著,心里反而沉了一下。
小瓜也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好家伙,這眼神不對勁啊。哀莫大于心死,這王嫂,不會是想不開,要走絕路吧?
她心里正犯嘀咕呢,王秀蘭家的院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被拉開了。
王秀蘭走了出來。
她眼窩深陷,嘴唇都起了皮,看著像是幾天沒合眼了。可那雙眼睛里,再沒了之前的麻木和害怕,就剩下豁出去的狠勁兒。
她一出門,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林晚。
她愣了一下,然后,徑直朝著林晚走了過來。
她走到林晚面前,就那么直直地看著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了幾個字。
“小晚,我聽你的。”
“我想離!”
林晚看著王秀蘭眼里那股子狠勁兒,知道,這顆種子,總算是被逼得發了芽。
“想好了?”林晚問。
“想好了!”王秀蘭重重地點了點頭,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與其被他們這么糟踐死,我還不如拼一把!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像個人!”
“行。”林晚拉著她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既然想好了,那嫂子,從今天起,你就得聽我的。”
王秀蘭用力地點了點頭,那眼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想離婚,光靠嘴上說是沒用的。李老三那種滾刀肉,你越是跟他橫,他越是來勁。對付他,咱們得用軟刀子。”
林晚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第一步,哭。”
“哭?”王秀蘭愣住了。她這半輩子,眼淚都快流干了,哭,還有啥用?
“對,就是哭。”林晚眼珠子一轉,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但這個哭,有講究。”
她湊到王秀蘭耳邊,教起了她“損招”。
“從今天起,你啥活也別干,就搬個小板凳,坐在你家院門口哭。見著人,你也別罵李老三,一個臟字都別帶。你就拍著大腿,一個勁兒地哭自己命苦,哭自己瞎了眼,哭自己對不起妞妞……”
“你就記住一句話:別罵人,光哭。往死里哭!哭得全村人都覺得李老三不是個東西,你就贏了!”
王秀蘭聽得一愣一愣的,半信半疑。
當天晌午,一出全新的“大戲”,就在村西頭上演了。
王秀蘭還真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自家那破院子的門口,啥也不干,就捂著臉,一個勁兒地哭。
她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嘴里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話。
“我這苦命的……當初是瞎了哪只眼,嫁了這么個喪良心的啊……”
“我的妞妞啊……是娘對不住你啊……讓你跟著我受這種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