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有點肉疼。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熬出來的寶貝油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豬油-->>套不著大喇叭。
她一咬牙進了灶房,從那個小油罐子里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刮了滿滿一大勺凝固的豬油,刮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她找來一片洗干凈的大白菜葉子,仔細包好揣著就往東頭去了。
王彩霞正在院里喂雞,看見林晚過來,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啥事?”
“大伯母,”林晚臉上掛著笑,走過去把那包豬油遞到她面前,“我前兩天熬了點油,給您送點嘗嘗。”
王彩霞看著那片菜葉子里,白花花、足足有一兩重的豬油,眼睛都直了。這年頭,豬油可是金貴東西,比肉還稀罕。
她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一把接過豬油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
“哎喲,還是我們小晚懂事!快,進屋坐!”
林晚擺擺手:“不了大伯-母,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對了,跟您打聽個事兒。”
“啥事?你說!”王彩霞熱情得不行。
林晚裝作一臉愁容,嘆了口氣:“大伯母,您也知道我退婚那事。可那陳家,欺人太甚了!前腳剛答應退婚,后腳就反悔了,還非要現在就娶我過門。”
“啥?”王彩霞的八卦雷達也響了。
“我琢磨著,這事不對勁啊。”林晚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
“我聽人說,陳建軍他娘,最近正托人給他偷偷相看別家的姑娘呢!你說,他家這是不是想賴著我們家的婚事不退,腳底下還踩著別的船?這不是坑人嗎?”
這話半真半假,但信息量巨大。
王彩霞的眼睛瞪得溜圓,一拍大腿:
“我說呢!我就說王桂芬那老婆子不是個好東西!這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啊!不行,這事我得跟人說道說道去,不能讓你吃了這個啞巴虧!”
林晚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大伯母,您可別亂說,我就是跟您發發牢騷。”
“你放心,大伯母有分寸!”王彩霞拍著胸脯保證,寶貝似的把那包豬油揣進兜里,轉身就出了門那架勢比要去參加戰斗還積極。
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林晚扯了扯嘴角。
----搞定。
她往回走還沒到家,就看見村口的大槐樹下又圍了一圈老娘們。
王彩霞果然不負所望,正站在中間,唾沫星子橫飛地說著什么,周圍的人聽得一驚一乍的。
人群的角落里,蹲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上的衣裳破舊,顏色也洗得發白了,正低著頭,默默地編著手里的草繩。
林晚認得她,是村里的聾啞奶奶。
她無兒無女,一直跟著侄子一家過。她侄媳婦也是個厲害角色,天天不是打就是罵,把老人當牲口使喚。
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就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一把搶過聾啞奶奶手里的草繩嘴里還不干不凈地罵著。
“死老太婆!就知道在這兒偷懶!還不趕緊回去做飯!想餓死我們全家啊!”
聾啞奶奶嚇得縮了縮脖子,想說什么,嘴巴張了張,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那女人推了她一把,罵罵咧咧地把她給拽走了。
周圍的人都看著,有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有人想說句公道話,但被身邊人拉了拉衣角,最后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林晚看著這一幕,氣得手都攥緊了。
這哪是親戚,分明就是吸血的臭蟲!
她看著聾啞奶奶被人拖走,那背影瘦得像一根干柴棍,風一吹就要倒似的,心里堵得難受。
她從兜里掏出一個早上揣出來的玉米餅子,餅子還帶著點余溫。
她快走幾步,瞅準了個空,繞到聾啞奶奶回家的那條小路上。
趁著她侄媳婦在前頭跟人說話不注意,飛快地把那個熱乎的玉米餅子,塞到了聾啞奶奶的手里。
老人正在搓草繩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道。
她低下頭,看著手里那個黃澄澄的餅子,又抬起頭看向已經混進人群里、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林晚。
老人這會兒抬起頭來,看著林晚的方向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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